今夜婚礼事毕后,荣安帝急召萧慎入宫。
他本想拜完堂将孟荷送进卧房便走的,没想到她会问他来不来揭盖头。
鬼使神差的,他应下了。
近日天子千秋临近,城内宵禁得早,几无人影,只有马蹄声阵阵,京中纵马,是荣安帝专门给锦衣卫的权利。
萧慎骑在马上,心思却不在这里。
这场婚礼,从绣球选亲伊始,说是他一手促成也不为过。
他遇见了孟荷,他想要她,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他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但真正揭开她的盖头时,他却不敢看她。
他一直不敢看她,直到喝合卺酒时,她仰头,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偷瞄她一眼。
很好看,是他百梦难寻,万笔难摹的好看。
他匆匆喝完合卺酒,然后逃走了。
哒哒马蹄声也在他胸腔中回荡,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宫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宫门处翻身下马,甫一见来迎接的宫人,满腔热血便冷透了。
荣安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王智,正手握拂尘,笑眯眯望着他。
“萧大人,陛下也说,您大婚之日怎么好打扰,可他老人家这龙体重要啊,我是劝了又劝,陛下才同意召您过来,萧大人莫怪,莫怪啊。”
萧慎脸上敛去了一切神色,面无表情道:“怎会,陛下龙体康健最为重要。”
“哎,就说萧大人最是明白陛下的心,萧大人,丹房请。”王智一甩拂尘,在他身旁半步引路。
这条宫门去丹房的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遍,闭着眼睛,连路上何处有石头,他都一清二楚。
半个时辰后,萧慎终于面色苍白出了丹房。
夜深了,无人能见他火红的喜服衣袖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纱布。
萧慎自己却觉得手腕处应该洇出了鲜血,他今日没心思在丹房待很久,只让他们草草包扎后便走了。
无所谓,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喜服也是红的,没有人看得见。
荣安帝的金銮殿又恢复了青烟缭绕的模样,萧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小黄门才来给他开门。
“咳咳。”荣安帝半倚在花梨木罗汉床上,手中握着一卷经书,王智正站在他身后给他按摩,“谨之,来啦,坐。”
有小黄门给萧慎搬来一张圆凳,萧慎谢恩之后落座,便听荣安帝道:“都是王智担心朕,你不要怪他。”
萧慎拱手道:“臣不敢。”
“这么多年,朕身体能如此康健,也多亏了你,没什么敢不敢的。”荣安帝半真半假道,“还是王智提醒了我,说你这么些年,也没好好休息,正好如今成婚,朕给你放个大假。”
“宁为忠的案子,你不用管了,朕另派人去查。”荣安帝指了指面前方桌上的青瓷小瓶,“这是一个月的药量,到朕千秋宴之前,你也不必再进宫了,好好歇歇吧。”
萧慎接过那青瓷瓶,叩首道:“谢陛下。”
“好了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回去吧。”荣安帝笑道。
萧慎又行一礼,离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