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怪,见了公主所献之物,臣也十分惊讶,可一时也换不了东西,更何况,若因为避讳公主而不将好物献给陛下,岂不是臣藏私?”萧慎道。
明珠公主暗咬银牙,他的是好物,那意思是她的是假货不成?!
群臣面前,大好日子,荣安帝也没有随便发作人的心思,只是冷了声音道:“那你这幅画又有什么渊源,谈何好物?”
“请陛下恕臣女来说。”孟荷低头请求道。
“准了。”
“卢圣的画风臣女不多赘述,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便是喜欢在用墨上下功夫。”
“这幅《抱朴真人羽化归仙图》,画山峦用的是山阴墨,此墨干涩难润,最为适合用于皴法,以显山势凌厉,而那祥云,则是用的流云墨,墨质顺滑,一笔而成。”
席上有精通山水国画的朝臣,闻言无不微微点头。
“而卢圣所用的流云墨,则更有讲究,制墨时将云母贝壳磨粉混入其中,用此墨作画,在阳光及灯火映照下,会产生不同色泽,流光溢彩,更显不凡。”
孟荷微微福身,落下最后一句话:“而世间众人仿卢圣而不得,皆因他死后流云墨制法已绝迹,后人伪仿时,或用云母粉、或用金粉单独上色,但与真品对比,一眼便能知其真假。”
听闻这话,百官里以翰林学士承旨为首、擅书画的几位老臣再也坐不住,纷纷向荣安帝请求一观此画。
荣安帝也让孟荷一番话说得心底七上八下,一挥手道:“你们上来看罢。”
几位老学究一上来,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画上,却碍于萧慎拿着,不敢过于靠近,只得伸长脖子,小鸡啄米似的。
待细细品评一番后,几人齐齐朝荣安帝道:“请陛下将先前明珠公主献上的话,也一并给我等瞧瞧。”
已经被架在此处,荣安帝不得不允,两个小太监将画送了过来。
几个老臣又左看右看一番,这才下了定论,翰林学士承旨王大人向荣安帝禀告道:“陛下,我等细细对比两幅画作,确如萧夫人所言啊!”
荣安帝眼眸微眯,掩去探究神色:“你的意思是,明珠献给朕的,是假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王大人很有眼色,领着一般老臣开始跪下磕头。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你照实说便是。”荣安帝不耐地挥手。
“谢陛下,此事也不能错怪公主,卢圣用墨独特一事,老臣也只曾在前朝某本游记中看过记载,若不是此次萧夫人提起,老臣险些也忘了,方才与各位同僚说起,有别的大人也看过那本游记,这才确定了此事。”
“这样偏的学问,萧夫人竟然说得头头是道,实在让臣等有些惭愧,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王大人看向孟荷感慨道。
孟荷微微一拜,谢道:“王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依仗了家族先贤教导,这才能略知一二,怎可在各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不知王大人看的那本游记,可是叫高氏游记?”在众人不解中,孟荷问道。
“是,萧夫人也是在此书中看到的?”王大人高兴道。
他们这群翰林学士,一心只钻进书本中,少了些变通,因此也不像其他人等,因对明珠公主趋炎附势,而不愿对孟荷有甚好脸色。
孟荷摇摇头:“家母姓高,这本书,正是祖上所做,因此我才能知晓一二。”
“巧了,巧了。”王大人抚须一笑。
“原是如此。”荣安帝此时却问道,“可这样的稀世珍品,又不知你们从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