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岛上人再也追不到的距离,刘义才停下摇橹的动作。
他受了伤,摇橹之时就已扯动伤口。只是他一心想着带阿香逃离郁洲岛,这才强忍着伤痛。
阿香适时递上清水,然后指着刘义的腰道:“刘义大哥,你,你将外衣脱下吧,船上有伤药,我给你上药吧。”
说话间阿香始终低着头,以遮掩自己羞红的脸。
刘义沉默片刻,然后道:“可以,阿香。只是现在不行,你我还没有成亲。不如你我就在这船上,请海中龙王为证。
我愿娶阿香为妻,终其一生都要对她好。阿香,你要愿意就和我一起拜龙王。”
阿香看了一眼刘义,毫不犹豫应承下来。然后她让刘义放下水碗,扶着他跪在船甲板上。
然后她也双膝跪在刘义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敬告海龙王,承诺两人结为夫妻,彼此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礼毕。
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刘义和阿香二人,甚至还微微颔首。
随后刘义才褪去染血的上衣,由于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干掉,所以衣服有些部分几乎都“长”在他皮肉之上。
但是他们又不敢用水浸湿干掉的位置,以免伤口“感染”。所以刘义最后只能忍着痛将血衣从身上生生撕扯下来。
孙尚香心疼的看着这一幕,随后用船上的干净布料沾着船上的酒水,给刘义擦拭了伤口。
说来也奇怪,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在上好药之后,两人才双双长出一口气。
折腾了大半日,此时已经接近入夜。夜深露重,更何况是在海上。两人就着清水将船上的干粮随便对付一口,打算明日再打渔或者怎样解决口粮问题。
甚至是方向问题,两人都不怎么在乎。只因为两人此时的目光已经粘在一起,难舍难分。
“义郎,夫君,咱,咱们歇息吧……”说到最后,阿香的声音早已如同蚊呐一般,几不可闻。
刘义咽下一口口水,傻傻回应道:“哦,哦,好,好的娘子……”
随即刘义一手揽住阿香腿部,一把搂住她肩头,就这样将她横抱入船舱之内。刘义赤祼着上身,将阿香放到草榻上后,却不知在如何继续。
阿香将眼一闭,然后就将自己的唇印在刘义的唇上。
唇齿相触的一瞬间,刘义的大脑仿佛爆炸一般,随后就似乎知道该如何不辜负佳人。
身体的距离随着彼此的心而贴近,甚至,更近。
夜幕愈发深沉,船体却不宁静。
夜幕之下,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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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看着草榻上的点点殷红,阿香将刘义赶出船舱。
刘义一边扶着腰,一边冲着船舱喊着:“阿香,不,娘子,你倒是把衣服扔给我呀。”
随后他的脸就被一团衣服砸中。
刘义一边穿衣,一边回味着昨夜阿香似水般的柔情。想着想着,刘义似乎有些触动,但随即就不再多想。
还得计划船行的方向,还得谋划打渔。
待阿香羞红着脸出了船舱,刘义先是递上水和干粮。
在阿香接过后,他才提出自己的想法:反正郁洲岛已经回不去了,不若朝西走到大陆上,找个地方生活;
或者一路向东,向着自己之前去过的瀛洲岛,没准还能找到龚氏父子。
至于如何选择,刘义将选择权给到阿香。
阿香想了一想对刘义道:“我记得前一段时间大陆上过来的人说,江东那边正在打仗,似乎还有人要称帝。
太乱了。咱们去了,可能正赶上兵荒马乱。
往东虽然如大哥你所说不一定能找到那瀛洲岛,但是总有其他岛屿。不管有没有人烟,只要环境适宜,咱们两口子就能活下去。
往东。”
刘义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如今他的想法和爱妻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更是心有戚戚焉。
“行,那咱们就一路向东。只要有岛,咱们就靠上去。”
既然决定方向,刘义就用力摇橹。而阿香则在准备船上的渔网。刘义毕竟是流落到郁洲岛上的外来户,没有打渔经验。
但是阿香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兄长,所以如何判断地点等等,都比刘义有经验的多。
在阿香的指挥下,刘义向东北又摇橹走了几里水路后停了下来。
两人撒网,打渔。在起网后虽然收获不是很丰厚,但是对于两人吃喝已经足够。用多余的容器将鱼血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继续往东,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顺利。
似乎是地点不佳,或者是运气不好。两人接下来的几天很少能打到鱼。除此之外,两人在这茫茫东海,竟连续几日都寻不到岛屿或者陆地。
直到几日后,船上的饮水、干粮、晒干的鱼肉乃至存好的鱼血都已耗尽。可是陆地仍然不见踪影。
到了最后,两人已然知道这就是自己二人的天命。
刘义和阿香的视线交织,眼中尽是无奈。
此时的他们呼吸急促,太阳虽然无法炙烤着他们的皮肤,但干渴却让他们的唇干裂,手脚无力。
听着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仿佛每一次都在提醒他们离死亡越来越近。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不敢松开,仿佛这样就能增强彼此生存下去的决心。
阿香的声音悠悠响起,“义郎,我们一直走到了尽头,是不是?”她把头埋在刘义的肩膀上,放声痛哭,却早已流不出眼泪。
东海正在无情吞噬着他们的一切,包括悲伤。
他们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抬手舀水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四周除了海,还是海,连一只海鸥的影子都不见,孤独和绝望像海水一样包围着他们。
刘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阿香紧紧拥入怀中,两人的体温在彼此的肌肤上传递着最后的温暖。
他们的眼神中,是对生命的不舍,是对彼此的深情,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刘义无力的抬头,透过船舱看着海水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仿佛连太阳都在嘲笑他们的无助。
他们知道,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沉入这无边的海底,成为海中的亡魂。
但在这一刻,他们选择紧紧相拥,用对方的体温抵抗死亡的严寒,用对方的气息证明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