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看人真准(2 / 2)

    然而,当他凝神望向眼前的陈建国时,却见其身后仿若被一层绵密厚重的云雾笼罩,仿若混沌未开之境,竟是一无所见。

    姜旭的神色瞬间垮塌,那神情竟与乌蝇哥如出一辙,带着几分无奈与滑稽,脱口而出:“老爷子,您这法子靠谱不?我这咋啥都瞧不见呢?”

    正沉浸于欣赏丝织屏风上那典雅抱瓶仕女图的陈建国,听闻此言,拳头骤然收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好小子!你可别小瞧了咱老祖宗几千年的修行智慧,那都是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瑰宝,岂会有假?”

    “这世间万物,有攻便有守,你想窥探人心,自然就有克制你的心法。待到道家真人、佛家罗汉、儒家君子那般境界,心口如一,言行一致,看不看其实已无足轻重。”

    陈建国顿了顿,神色稍缓,继续说道:“这门功夫不过是留着让你防范小人的手段,说到底,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关键还在于修心养性。”

    “那些俗世中的高人,即便不懂法术,却能从细微之处洞察他人心思,这何尝不是一种无需法术的神通呢?”

    姜旭收回目光,环顾四周这几位“不速之客”,心中不禁感叹:难怪聊斋有云,人比鬼恶,鬼中亦有豪杰。

    此刻在他眼中,昆仑之巅的壮丽日出、沧海之上的清冷明月、洞庭浩渺的湖水、林海雪原的苍茫、百草荣枯的兴衰、凄风苦雨中的坚韧、淇水汤汤的流淌,皆化作煌煌气象,眼前这些鬼怪竟无一丝凶戾诡谲之气。

    姜旭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停留许久,尤其是看到那狐狸女子身后的奇异景象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那身着垂髫、脖颈却有鳞的小孩子敖兴,双手抱胸,眼神冷漠地盯着姜旭,随后不屑地偏过头,嘴里嘟囔了一声:“老色批”。

    这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如同利箭般直直刺入众人耳中。众人顿时神色一僵,作为领头人的邓将军,心中也是一阵苦笑。

    大家都是应邀而来,本想寻得一丝机缘,这小鬼头倒好,当面辱骂这位高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心里暗自想着,那天狮子头狂啃魍魉的血腥场景还历历在目,这要是山主一怒之下……邓将军深知,圣人并非都是心慈手软之辈,就如王阳明那般杀伐果断的圣人,虽说这位姜旭不至于因这一句话就大开杀戒,但毕竟大家是来求机缘的,这小鬼如此行事,可让众人如何下台?

    舜存也满脸紧张地望向姜旭,心中暗自埋怨:这臭弟弟,在东北时的直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改?自己与他千里迢迢赶赴此处,不就是为了那一线生机吗?

她美目流转,望向从地上缓缓爬起、抖擞着鬓毛的石狮子,心中愈发忐忑。

    在她看来,越是高深莫测的高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倘若敖兴真的触怒了这位前辈……舜存贝齿轻咬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暗暗下定了决心。

    “山主恕罪,此前我曾遭人类修士的陷害,是洞庭弟弟拼死相救,方才保得我周全,所以他言语间难免有些过激。”舜存开口时,声音略带颤抖,但说到后面,似是心意已决,语气也逐渐坚定起来,“若是他冒犯了前辈,我愿代他向您赔罪……”

    话未说完,只见姜旭轻轻摆了摆手,双手缓缓背于身后,继而猛地朝着敖兴所在的阶下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仿若平地惊雷,除了敖兴,众人皆下意识地往后退避,试图避开这如排山倒海般无形的气势压迫。

    在对面七人眼中,此刻的姜旭立身于书院门口,身躯竟似琉璃般澄澈,光芒四溢,仿若古之圣贤降世,周身散发着庄严肃穆、巍峨磅礴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望而生畏、心向往之的圣人气象。

    须发皆银的老道士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暗自惊叹:多少年了,不曾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人间气象!眼前这位山主,宛如古书上记载的儒圣坐镇学宫,真君静守道观,罗汉雄踞寺庙,武圣统御沙场一般,已然达到了身心合道的超凡境界。

    而敖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直视着姜旭,只是那手指上的鳞甲已在大鱼际上深深嵌入,留下几道刺眼的印痕。

    一波又一波如潮汐般汹涌的气浪从姜旭身后层层叠叠地向他扑来,他的膝盖竟似不堪重负,微微颤抖着,缓缓弯曲下去。

    这怎么可能?敖兴心中满是惊愕与不甘。水行之中,龙力最为强大;陆行之内,象力堪称第一。自己身为水族中的佼佼者,向来心高气傲,怎会被一个区区凡人的眼神逼迫得屈膝下跪?他咬着嘴唇,牙印越来越深,可双腿却依旧不听使唤地弯曲着。

    站在姜旭身侧的舜存,手腕被邓将军紧紧拉住,她焦急地望向好友,却见邓将军满头大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的邓将军,此刻神色冷峻地盯着敖兴,突然,他面色剧变,从冷硬如铁瞬间化为满脸嬉笑。

    姜旭亦是陡然收起浑身气势,高高竖起一根大拇指,脸上堆满笑容:“小朋友,你这眼光真是独到!”

    一时间,众人皆愣住了。

    在场诸位,除了姜旭,平均年龄皆是百岁有余,皆是历经风雨、饱经沧桑之辈,此刻看着山主这突如其来的嬉皮笑脸,竟是一脸茫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甚至有几个性格直爽的,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冲动——好想揍人!这也太“贱”了吧……

    姜旭却仿若未觉,伸出右手食指,一本正经地对着敖兴说道:“小朋友啊,我得给你纠正一下,你叫我色批也就罢了,但可不能叫我老色批!老色批那是专门用来称呼看书的读者的,我可不配哦!”

    敖兴尚未开口,其余几人却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般,嘴皮子极为利索地纷纷点头称是。

道袍老者满脸堆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山主所言,字字珠玑,这眼神简直绝了!老夫闯荡江湖多年,确实结识了不少老色批,啧啧啧,那些人可都是热心肠的很呐!整天在网上操心着帮朋友打听补肾的秘方!”

    青衣文士也不甘落后,摇晃着手中那面印着“xx教育”的小广告塑料扇,春风满面地附和着:“山主见识非凡,我也曾在这花花世界游历,那些所谓的老色批,个个都是色中翘楚,和山主您相比,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那囚服男子和军服男子面容坚毅,对视一眼后,微微张嘴,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屑。

    敖兴看着道士和文士这两张八面玲珑、阿谀奉承的嘴脸,心中虽明白他们是在刻意活跃气氛,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但仍是满心不乐意,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姜旭神色庄重,长身而立,向着众人一一施以道家揖礼。

    那动作行云流水,飘逸洒脱,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众人见状,也纷纷以道礼或是俗家礼回敬,一时间,礼数周全,气氛庄重而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