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欢迎我俩来临
我俩偎傍着唱歌
我俩偎傍着吹琴
我们是湖上的神仙
我们永远在湖上流连」
哎呀!几多好听啊!她还有好多首,都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歌。她教我唱,我还没学会,嘿嘿!”
江一龙轻轻的哼了几句。
江甲龙暗想,啊?!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歌?!老弟能学会一首歌,恐怕二人交情不浅了。他钦佩、自惭又庆幸的说:“是啊,这歌我也做梦都想不到,岸上的人到底跟我们不同。不过万幸,她不是城里人!”
如果是城里人,嫁到船上准是不成。
“她虽然不是城里的,可他爷老倌是民兵连长,这些歌是她家里放唱片机的时候她偷听学会的。她还读过初中,认得好多的字。我们爷老倌的《增广贤文》她可以通背。”
江甲龙局促的捏着手指头,说:“啊?她……她还读过书?那她会嫁给你?”
“二哥,其实还有一回,我把小舟摇到了螺丝湾,我……我和她打了钹。这是她送给我的手巾,你看绣得好不好,铁秤砣的妹子,绣花手艺比不比得?”
说着,江一龙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块绣花手巾。
“啊……你跟她打钹?”
江甲龙就像甲鱼听到雷声,缩着脖子,嘴唇颤抖,呆愣着眼珠子快瞪出来。
「打钹(入声)」——那可是亲嘴巴的俗语啊!
于是他根本不去看绣花的手巾,一巴掌就招呼到了江一龙的后脑勺,打得江一龙一栽。
咬着牙压低声音:“你呀你!好的不学,学打钹!难怪了,娘老子戳瞎你都不冤!”
江甲龙咬着牙,压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嘘!!嘿,打钹的事,我可不敢告诉娘!”
江一龙没被二哥一巴掌呼醒,他还抿着嘴在笑。
回味着二人打钹时的意乱情迷。
她是那么的不同,她身上只有香味,没有半分鱼腥气。
她那种香,香得那么纯,江一龙这辈子还没有积攒出足以形容她身上美好的词汇来。
“你们就只打了钹,没搞别的了吧?”
江甲龙问完后眉头越发紧皱,生怕从江一龙嘴里吐出更恐怖的回答。
江一龙聊起这些,只顾自己一脸甜蜜:“别的真的就没了!我们见面就是:讲话,唱歌,打钹!嘿嘿!打钹,唱歌,讲话。讲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打不完的……”
江甲龙听不下去了,又给他后脑勺来一下,打断道:“老弟,你似乎有点臭不要脸了!你想过没有,她屋里人要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怎么办?”
江一龙说:“小芳讲如果她爷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就学卓文君。”
江甲龙眉头又皱起来了:“哪个是卓文君?”
江一龙摸着脑袋傻笑:“我也不晓得。”
江甲龙看着老弟的魂都被几个钹给打飞了,人一副呆滞模样,只好说:“哎,你快点把爷老倌的米酒偷过来!”
“好。”
江甲龙和江一龙各喝了二两米酒。
江又信和周秀珍的争吵,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停了。
“你听到了吧?刚才爷老倌准备跟陶哑巴换签子。为了给你结婚,为了给你钉条船,你同意不?”
江一龙这下清醒了,说:“二哥,如果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爷老倌也会去的!”
江甲龙和他脸对着脸,愣了半天。
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许久之后,江甲龙释怀的笑了。
“是的,哎,你们一个个真的不得了。爷老倌一脑壳白头发,他还不服老!”
讲真的,江又信都快要五十岁的人了,和水匪头子去动刀子,必有一死的局面,那不是讲了好玩的。
江甲龙说:“你讲的那个妹子,你有没有本事明天带回来?”
江一龙指着自己的眼珠子,“你借我一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带回来!我只是提了一句,娘老子今天差点被我气死!”
江甲龙又给二人各倒了一两酒,二人仰脖子喝了。
江甲龙说:“那明天我要跟你去看看!我做哥哥的,要把关。”
“二哥,我再给你唱几句《月夜觅芳踪》吧:
「清冷的月吻着滚滚长江
林中的鸟它们都停了唱
微寒的风送着阵阵暗香
思念的泪洒落在江上
我总听到你的歌声
我总想到你的笑容
我总闻到你的暗香
叫我到何处觅芳踪
……」”
在江家,江一龙的大哥江大龙五年前便已分船,当时耗尽了江家二老的所有积蓄还欠下许多外债,到去年才还清。今年年初,大哥江大龙带着妻子和孩子沿着长江的波涛顺流而下,去向只有江水和风知道。
而前三个月,二哥江甲龙自己迎娶了郝大麻子的妹妹。二嫂郝爱妹是一位满脸雀斑、勤劳朴实的女子。为此,江家又新钉了一艘船。与上次为大哥造船相比,此次的债务欠得更多。
要说都是为了给老弟钉船的事,要找陶哑巴换签子,爷老倌年纪大了,大哥又不在,冲着老弟给自己唱的这两首让人火辣辣的歌,也是自己这个当二哥的去。
闹水匪的时候,每一天的清晨日暮,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渔民们结伴出行,作业范围缩小了,渔获也少。
距离陶哑巴去杀水匪湖霸的最后期限,还剩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