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郑牧通常会将目光放在寒门、富家子、草莽等身上,亦会在军中提拔一些将才如在亢父驻守的丹阳悍将牛金、笮融的副将于兹,结交目前还效力于陶谦的章诳、吕由。
虽说这些武将大部分都不如世家豪族培养出来的良将,但作为中层将校,这些人的能力也是足够的。
但寒门及布衣之中,亦会有惊才绝艳之辈出现。
如郑牧正在培养的典韦,以及眼前的鲁肃!
郑牧翻身下马,将佩剑扔向亲卫,随即向鲁肃拱手一礼,举手抬足,尽显恢弘气度:“素闻鲁家庄有一豪杰,虽为布衣,却标卖田宅,分财结士,以求人杰,牧久仰其名,今日有幸一见,实为人生快事!”
鲁肃见郑牧客气,又将佩剑取下以示诚意,遂也将佩剑扔向门客,拱手回礼道:“东城屡遭战乱,肃不知郑相来意,故而心有提防。如今见郑相器量,却是肃枉做小人了。为表歉意,肃今日猎得一些山猪和兔雀野味,庄中也有好酒储存,愿与郑相及众猛士分食!”
郑牧佯惊问道:“牧并未表明下邳相的身份,鲁庄主又是如何猜出来的?”
鲁肃如实而道:“昨夜东城外有火光,肃庄上有探子前往查探,探得有不明兵马驻扎。肃又有一好友在东城当小吏,说有下邳相郑牧的使者送来文书,要东城的大小官吏都去盱眙拜见下邳相。”
“肃由此猜测,昨夜驻扎在东城外的兵马,必然是下邳相的兵马;今日郑相带骑兵甲士来庄上,肃便斗胆猜测了郑相的身份。”
郑牧抚掌而笑:“仅凭借些许情报,就能猜到牧的身份,东城鲁肃,可称人杰!”
鲁肃谦逊道:“郑相过誉了,肃只是这东城一布衣,岂敢在郑相面前卖弄!”
郑牧见鲁肃谈吐不俗,心中更是赞叹,遂邀鲁肃同游橘林。
鲁肃一开始还有些拘礼,毕竟一个布衣跟一个下邳相同游,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的;但在谈论间见郑牧气度恢弘远胜常人,言行举止亦是多有豪迈之气,这内心的拘束也渐渐消失。
越是交谈,鲁肃跟郑牧越有相见恨晚之意。
郑牧虽然是荥阳郑氏子,但跟荥阳郑氏其实没多少牵涉了,最多能称得上寒门子;而鲁肃虽然家资巨富,但也只能自称一声布衣,连豪强子都算不上,毕竟豪强的祖上好歹还有从政为官的。
而不论是郑牧还是鲁肃,都是自幼习武,又兼读兵书战策,堪称文武双全。
聊及大略时,亦是可有见解。
郑牧驻足,向鲁肃拱手一礼:“牧与子敬一见如故,心甚敬佩。昔日汝南仲举公,年十五时,曾立志高呼‘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如今世道纷乱,群雄并起,似子敬这般有大才之人,何不效仿仲举公立志,扫天下之贼,还百姓安宁?”
汝南仲举公,即故太傅陈蕃。陈蕃十五岁的时候,曾经悠闲的独自住在一处,但庭院及屋舍内却是十分的杂乱。
陈蕃父亲的同郡好友薛勤来拜访陈蕃父亲,见到陈蕃杂乱的庭院和屋舍,于是问陈蕃为什么不打扫房间来迎接客人,陈蕃则对薛勤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而陈蕃也如少时立志,以一生贯彻志向,先是被举孝廉,后来历任郎中、豫州别驾从事、议郎、乐安太守;因为不徇私又被降为修武县令;后来当了尚书,但又因为得罪宠臣而被外放豫章太守;迁尚书令、大鸿胪,又因救人被罢免;再拜议郎、光禄勋,又被人诬告再次被罢官;之后又被征辟为尚书仆射,最后升任太尉。
等到刘宏继位的时候,又迁为太傅、录尚书事,达到了人臣的极致,但却在跟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的时候,因为谋事不密而被杀害。
虽说败了,但陈蕃却贯彻了“扫除天下”的大志,令人钦佩。
《后汉书》在评价陈蕃的时候,说陈蕃“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故道远而弥厉”。
即陈蕃认为避世不是义士所为,故而屡屡被罢官但依旧要留在官场;又以仁心为己任,因此道路越是艰难这心就越是坚韧。
亦认为“汉室乱而不亡,百余年间,数公之力也”,陈蕃就是其中一位。
鲁肃亦是在过往贤士口中听过陈蕃的事迹,对陈蕃亦是颇为钦佩,如今见郑牧以陈蕃立志来劝,心中更是激动:“肃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亦有报国安民之心。然而肃愚钝,如今天子蒙尘,被李傕郭汜二贼挟持,肃虽有扫天下之心,却不知如何去扫这天下。”
郑牧却是指着脚下,言语豪迈而大气:“若子敬不知如何去扫这天下,不如先扫这东城、后扫下邳、再扫徐州!扫一县污秽,除一郡豺狼,灭一州虎豹。当徐州的豺狼虎豹污秽之物皆被扫除,则可去扫这天下!”
“仲举公扫天下污秽之前,亦是历经磨砺,而非一蹴而就!”
鲁肃凛然,明白了郑牧的意思。
扫天下是大志,但要实现这个大志是需要走一段艰难险途的,唯有走过去了才有资格真正的去扫这天下间的污秽!
面对郑牧这十分明显的招揽之意,鲁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拱手而拜:“肃不才,如蒙不弃,愿为郑相效力。”
郑牧大笑:“有子敬相助,牧如虎添翼,便是这淮南袁术,亦可斗上一斗!从即日起,你入牧麾下丹阳军,暂任骑兵营副将,助牧统率骑兵,参赞军机!”
虽然只是副将,但鲁肃毕竟刚来,在未能服众之前郑牧也不能冒然提拔鲁肃为骑兵营校尉,否则就违背了郑牧赏罚分明的规矩。
来到橘林入口,郑牧又引见简雍与鲁肃认识。
不过郑牧并未将简雍跟刘备的关系告诉鲁肃,如今鲁肃初来,还不适合知道太多的隐秘。
正说间,鲁肃的家仆已经将山猪肉烤好,众人就在这橘林,一边啃着山猪肉,一边畅谈。
得知桥蕤已经兵败,鲁肃当即请命道:“郑相,肃有一好友陈悝,亦是下邳人,虽然只是东城小吏,但在城中亦有些人脉。袁术驱逐东城令戚奇时,城内亦有不少不服者,肃愿入东城游说众人,伺机为内应!”
郑牧点头:“桥蕤不是愚笨之人,此时入城必然会遭到怀疑。牧会先引军去打淮陵,子敬待东城正常开城门后,再入城游说。”
鲁肃对郑牧的缜密心思,更是钦佩:“就依郑相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