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听了探春的问话,兴致更涨:
我的好妹妹,你道那王大人为何这般爽快?这里头可有个缘故——
她眼波一转,压低声音:
前年国库空虚时,咱们国公爷领了江南盐税钦差的差事,在扬州整治盐税,一口气收缴了九千多万两银子。
那王大人身为户部尚书,正愁着没法向陛下交代呢,这一下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李纨闻言轻啊了一声,手中帕子掩住嘴角:难怪
毕竟——九千万两
这还不算完呢!王熙凤眉飞色舞地继续开口,前些时候山西那起子奸商走私盐铁火器的大案,不也是国公爷发现的?
她说着朝迎春使了个眼色,这事还牵扯到薛姑娘家呢,你们可还记得?
迎春轻轻点头,可不是?听说那伙人专程接近薛大哥哥,就是想搭上咱们家的线
探春眼中闪过一丝锐色,接起迎春的话:他们是想借着薛家的关系,接近国公爷,探听朝中动向,好做那卖国的勾当!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几个姑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后面可是听薛宝钗说的,薛蟠更是因为此事,好长时间都不敢外出应酬——差点没把他吓坏了!
王熙凤见气氛凝重,忙又岔开话题:你们猜后来怎么着?锦衣卫去抄了那些山西商人的家,前后又抄出五千万两银子!
她掰着手指算起:前前后后,咱们国公爷给国库添了一亿四千多万两银子。你们说,王大人对咱国公爷能不好吗?
嘶——!
李纨、迎春、探春等三人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王熙凤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顿感口干舌燥,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炉。
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只听得地龙炭火偶尔噼啪轻响。
李纨最先回过神来,轻轻抚了抚胸口:一亿四千多万两......这数目,莫说是咱们,便是户部的老爷们,怕也是头一回见这么些银子一股脑儿地进账!
迎春怔怔地望着凤姐,声音细若蚊蝇:这......这得是多少庄子、多少年的出息啊
探春指尖微微发颤:怪道那王大人对国公爷如此敬重。这般功绩,莫说是同僚,便是陛下面前,也是天大的体面。
王熙凤见三人这般反应,反倒噗嗤一声笑了,摆摆手:
瞧把你们唬的!咱们国公爷是什么人物?这些年南征北战、整顿盐务,哪一桩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之色,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不然你们以为,国公爷怎么会在十七岁的年纪就封了国公的爵位?更难得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陛下还破例在国公爷尚未及冠时,就提前赐了字呢!
三人闻言,眼睛俱是一亮,回想起那日陛下出城十里迎接贾玌凯旋的场景!
探春更是不住的感叹:天戈二字,当真——气魄非凡!
王熙凤见三人神色恍惚,不由抿嘴一笑:瞧你们这模样,莫不是又想起国公爷凯旋那日的盛况了?
探春眼中泛起异彩,轻声道:二嫂子说的是。那日陛下亲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旌旗蔽空,锣鼓喧天,当真是我朝开国以来少有的盛事。
三人又是一阵惊叹。
王熙凤轻轻一笑,眼中满是关切:
“瞧你们,这一回想起来,都入了神!
我呀,就关心你们近日管家,有没有碰上什么难处?
反正这会儿咱们正闲聊着,不妨都说出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们肯定是有事才来,可她哪会当面点明,只这般委婉询问,也好让她们自在些!
探春抿嘴一笑,率先开了口:
“还是二嫂子贴心,不瞒您说,就为了这年关回礼的事儿,可把我们愁坏了。
如今各家王、公、侯府上送来的礼单规格参差不齐,往年都是二嫂子您拿主意,如今没了您掌舵,我们实在拿捏不准。
既怕回礼轻了显得咱们贾家怠慢,又怕重了失了分寸。”
迎春也赶忙点头附和:
“是啊,二嫂子。今年这礼单比往年都厚重,若照旧例回礼,恐怕不妥,但要重新安排,又不知如何把握尺度,真是左右为难。”
“北静王府加送了......忠顺王府添了......”
王熙凤听她们细说了几份显赫人家的礼单,眉头渐渐皱紧。
她此前多少也是了解如今朝廷局势——派系之争,犹厝火积薪!
贾家锋芒毕露,在这敏感时刻,行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得圣上猜忌。
沉思片刻,叹了口气:
“这事我倒不敢自作主张了。你们不妨去东府问问敬老爷,或是我家大老爷……”
她顿了顿,再是一想,又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依我看,最稳妥的,还是请国公爷拿个主意。”
李纨神情一动,以她的见识,隐隐明白了王熙凤的顾虑。
迎春和探春年纪尚轻,阅历稍浅,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但探春还是敏锐地察觉异样:“区区回礼,竟要惊动玌二哥?”
李纨轻轻拍了拍探春的手:“三丫头有所不知,如今朝中眼红咱们家的人不少。国公爷人在风口浪尖,咱们府上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做文章呢。”
王熙凤点头:“正是这话。横竖国公爷一向疼姐妹们,你们亲去辽国府问一句,倒也不差那会功夫。”
探春和迎春恍然大悟。
李纨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自当亲自前往国公府一趟了。”
王熙凤摇了摇头,“现在的话倒是不巧了,据我所知,国公爷今日便被陛下召进了宫内,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07br。07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