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不会。

根本教不会！

“不是这样的，哈尼，你看着我的眼睛。微微屏住呼吸，然后这样……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为什么学不会呢？”

“你让我好着急啊。”

周讯在路知远的家里待了两天。

她每天早上，给哈尼克孜上课两个小时，而到了下午，路知远会带着哈尼克孜去798艺术中心。

带哈尼克孜观看【竹久梦二】的画作，让她沉浸式体验一下，什么叫哀怨之美。

这一招，路知远在热芭的身上实验过。

效果不错的。

“周老师，我是不是很笨？”

哈尼克孜也有很努力的在学周讯的那一套演技，但就是学不会。

周讯那个眼睛好灵动，眼神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她倒是可以跟着学，但眼神转动的时候，变化速度没有这么快。

这速度一慢下来，就有一种呆滞的感觉，失去了那种灵动感。

一眼假。

难点就在这里。

周讯也发现了。

但没办法。

没天赋的演员，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做什么神情，看起来都是木木的。

生活当中活泼可爱，一旦被摄影机特写对着拍，就会像个木头人一样，让观众瞬间出戏。

“哈尼，我水平有限，教不了你。告辞！”

两天时间，周讯基本可以断定，哈尼克孜就是那种演技木头人，大导演路知远这一回要栽跟头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撇清。

自己根本没有教过哈尼克孜。

到时候，电影上映之后，哈尼克孜被观众一顿嘲讽，千万不要莫名其妙把自己也拉上了。

“周公子，这就走了？不多住几晚？”

看到周讯急急忙忙回房间收拾东西，路知远听到动静，从自己的画室里面出来，嘴角带笑，随口问了一句。

哈尼克孜这个演技，确实辣眼睛。

路知远旁观了两天。

当初自己犹豫，是有道理的。

但现在既然选了哈尼克孜，那不管有多难，也要解决这个问题。

“不了，家中有急事，必须走了。知远贤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主要是周讯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命如纸薄，无福消受。

而且，这几天，赵纹卓也经常过来串门。

询问她这个指导老师，教的怎么样？

赵纹卓就住在100米外的另外一栋别墅，原本跟路知远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好意思过来串门。

但他跟周迅一起拍过《苏乞儿》，《苏乞儿》还在上映当中，正在华丽的扑街。

两人可是难兄难弟，天天被人在网上嘲讽，互相抱团取暖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周公子，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失了几分潇洒。”

“我知道，哈尼的演技是差了一点，但你教导的方法，我也观察了几天，觉得不对。”

听到路知远的话，周讯一下子放下了衣服，转过头来看着路知远，眼眸顿时瞪得大大的。

我不对？

那你来教！

“我知道你不服。跟我下楼，我演示给你看。”

路知远冲着周讯，给出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下楼而去。

周讯满脸不服气，心中更是好奇。

就哈尼克孜这块木头，你能教出什么来？

我就不信了！

……

楼下客厅当中。

哈尼克孜紧张的手足无措。

她意识到，由于自己两天都没有任何进步，把周讯这个老师给气走了。

小小年纪的她，哪受过这种压力？

路老师一定会感觉到非常没面子，说不定将气撒到自己头上。

这可如何是好？

“哈尼，别紧张。她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而且，你怕什么？我们可是举行过那个什么仪式的。”

那什么维族的拜师仪式，搞得比结婚仪式还要郑重，路知远是不可能将哈尼克孜退回去的。

作为大导演，他也是要面子的。

“路大导演，请开始吧。”

说风凉话谁都会，有本事不要逼逼赖赖，你行你上！

周讯将衣服叠好了，但没有带下来。

这时候，她坐在沙发的另外一边上，双臂抱着膀子，目光仔细看着路知远。

冲着他抬了抬下巴。

请开始你的表演。

“老师，对不起，我还没学会。”

哈尼克孜也是有自尊心的，13岁的小姑娘，正是要强的时候。

说出【不会】两个字的时候，她眼里都快流出了泪水，真的好委屈。

“你不是不会，而是周老师，没有找到打开你的方式。我观察了你几天，其实你很有天赋。”

随着路知远说出自己有天赋两个字，哈尼克孜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眸亮晶晶的，蒙上了一层泪水之后，越发的闪耀了。

不是吧？

我有天赋？

我怎么不知道？

老师，你不要睁眼说瞎话呀，我的压力会很大的。

虽然你这样说，我是很开心，恨不得现在去厨房给你做一顿汤饭吃。

“瞧，就是这样。”

“圆圆的大眼睛，细细的长睫毛，纤细体态……【竹久梦二】画作当中的哀婉美人，你从外形条件来说，完美符合。”

“为什么，有人说你学不会呢？”

路知远点了一下周讯，然后对她说道：“周公子，麻烦你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拉一半，右边的。”

周讯给了路知远一个白眼，也想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此刻默默起身，将客厅的窗帘遮住一半。

光线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照在哈尼克孜身上的光，突然变得昏暗了不少。

她侧身对着客厅的落地大玻璃窗，但由于客厅的光线变暗，始终有半张脸，处于阴影当中。

莫名的，这一刻，她身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朦胧的易碎感。

“这……”

周讯顿时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路知远这是作弊！

但那又如何？

短暂的易碎感，孤独与寄人篱下的漂泊感，确实很符合电影里面提到的，关于那个【奥菲莉娅】角色的气质。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瞬间的气质变化！

让哈尼克孜前一刻还在洋溢着青春气息，下一刻就出现这种易碎感，孤独感，寄人篱下的漂泊感。

快表现给我看！

仿佛知道周讯在期待什么，路知远笑了笑，神情轻松。

“哈尼，晚上去吃大餐怎么样？吃完大餐之后，明天去北电，看热芭怎么考试。要是她考砸了，我们一起笑话她。”

“北电的考试里面，会有一个才艺表演，可能会让学生唱歌……热芭的话，万一唱山歌，你猜老师会是什么表情？”

路知远忽然说到，热芭唱山歌的样子。

哈尼克孜的脑袋里面，顿时浮现出了热芭躺在沙发上，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肆无忌惮的唱山歌。

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

但是，她唱得非常自信。

这一瞬间，热芭的女神形象彻底破碎，突然变成了搞笑女。

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哈尼克孜顿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哈尼克孜笑起来的一瞬间，嘴角上扬的样子，像极了绽放的花瓣，结合脸颊上苹果肌的饱满弧度，顿时充满了感染力。

甜美到了极致。

她刚刚静坐在那里，眼眸深邃如同泉水，像个哀怨的少女，但此刻随着笑容绽放，她眼波上流转的全是俏皮。

之前，她的身上或许还有一点点哀婉的气质，但这一瞬间，洋溢的全是青春的活力。

路知远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周公子，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我不觉得有多难。”

周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她脑子里有点浆糊，这会儿琢磨不透。

“知远，你在做什么？”

“你让她笑起来，是什么意思？”

哈尼克孜的表现确实挺好的，但跟电影里面需要的那种气质变化，完全截然相反。

这一刻，周讯有点不服气。

“刚才那个镜头，无论从哪个角度拍，应该都会很美吧？”

路知远转头转头看着周讯，笑着说道：“既然，想要让她从洋溢青春，一瞬间转换成哀怨少女，根本完不成，那就倒过来吧。”

“从哀怨的状态，瞬间切换成洋溢着青春甜美。”

“你不知道……镜头画面可以倒放的吗？”

靠！

你作弊！

你这样玩我？

听到这话，周讯差点跳起来，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可以这样弄。只要剪辑技术够出色，观众根本看不出来。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如果将哈尼克孜刚才的神情，通过镜头剪辑倒放，呈现在观众面前。

说不定会是一个神演技的画面！

从展颜微笑，到慢慢收敛笑容，到眼中浮现雾气，然后一个人默默坐立在那里，任由窗外的光打在她的侧影上。

身上充满了孤独感，以及与整个世界的疏离感。

“路大导演别出心裁，在下佩服。告辞！”

这绝对是邪魔歪道。

不过，这邪门武功，真让哈尼克孜练成了！

周讯心里虽然服了，但表面上还是挺生气的。

她觉得，路知远这是直接走捷径，根本没打算好好培养哈尼克孜。

演技是这样锻炼的？

学会了走捷径，哈尼克孜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

因为，换一个导演，她直接原形毕露，会被其他导演骂的狗血淋头的。

不过，从路知远角度来出发，他又不是哈尼克孜的演技老师，他只带着哈尼克孜拍一部电影而已。

电影一旦启动拍摄，每天都是上百万的经费在燃烧，作为导演，路知远会有很大的压力，根本耽搁不起。

能走捷径，当然选择走捷径。根本不会有什么犹豫！

换成是周讯自己，在路知远这个位置上，估计也一样。

“周公子，别生气。”

演技对于演员来说，是赖以生存的技术活，但路知远却像个机器人一般，将演技活生生的给拆分了开来。

甚至，他还用投机取巧的方式，帮哈尼克孜重塑演技。

路知远也知道，周讯肯定要生气，毕竟，对方白费了两天功夫，让他用了一招镜头倒放，直接弯道超车了。

“周公子，你接下来，如果没有什么重要行程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旅游？”

“大概一周时间，我会让你看到，哈尼身上的变化。”

歪门邪道，只能让哈尼克孜短暂的应付几个镜头，但是那种破碎感，孤独感，疏离感，需要贯穿整部电影。

路知远不可能每个镜头，都去帮哈尼克孜去调整。

那样实在太费工夫了。

他还是希望，哈尼克孜能够在实质上，发生一些变化。

“去哪里旅游？就我们三个？”

周讯用手托着下巴，目光古怪的看着路知远。

犹豫了片刻，她假装为难的摇了摇头，眼神露出一丝调侃：“我倒是不介意。不过，这不好吧？你女朋友知道了，还不封杀我？”

封杀周讯是不可能的。

好歹是四旦双冰之一，华语女演员的牌面之一。

“不是我们三个。”

路知远浑然不在意，笑了笑：“我的副导演小苏也会去，坤哥也会去的。”

除了几个重要场地之外，其他几个场地，路知远也需要去提前勘景。

虽然，电影里面那几个普通场景的镜头，都会经过CG处理，最终呈现出来，完全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