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嫤回到跨院后,发现红裳的情绪不太正常。
平时活力十足的小雌虎,此时双目无神地蹲坐在门槛上,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怎么了?”
“姑娘,我是不是特别蠢?”
虞嫤见红裳双目通红,便知受了虞晚的刺激,她前阵子吵嚷着要敲柳承嘉的闷棍,没想到直接被虞晚截了胡!
——这是一场,脑力对武力全方位的碾压!
虽然明知这是先天优势,很难用外力持平,可虞嫤还是变着法子安抚她受伤的心。
“你很聪明,只是阿晚的情况比较特殊!”
“有多特殊?”
“……她家逢巨变,逼着自己变聪明罢了。”
红裳薄唇紧咬,双眸充满狐疑,思忖半晌后,迫不及待地否认她。
“君子门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家逢巨变,我为什么没变聪明?”
“……你现在不是挺聪明的吗?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
时光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中流淌,曾被柳承嘉放在心坎上的齐柔,也在一个深夜被彻底病逝。
虞嫤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窗前的醉金枝浇水,而传递消息的虞晚,顺手接过她的活计,嘴里发着牢骚。
“这种事情,让丫鬟们去做就行了,你何必亲力亲为?”
“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活络筋骨!”
虞晚嘴上虽说着埋汰的话,可浇花施肥的动作却信手拈来,标准的像是一个花匠。
——虞嫤默默撇嘴,这姑娘,百斤的身量,九十九斤的反骨!
“柳老夫人的寿辰在即,寿礼准备好了?”
“陪嫁里的好物件,我可舍不得!”虞晚笑着坐到她旁边,“我一会儿出府一趟,定能寻到中规中矩的寿礼。”
听到出府,虞嫤内心微动。
因为陈德那老贼的缘故,她自打入了柳家,都不曾出过府。只是现如今的情况,又有不同。
建炎帝赐婚的圣旨,已在赶赴竟陵府的路上,陈德就算有强取豪夺的心思,也得使劲憋着。
“我还不曾见过竟陵府的府城,陪你一起去吧!”
“可是陈德?”
虞嫤一边让红裳准备外出事宜,一边给虞晚吃定心丸。
“你不用担心,他不敢动手的!”
虞晚虽不知虞嫤为何如此笃定,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对方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她既然敢踏出柳府,定然有面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姐妹二人出府并不隐秘,刚赶到古玩玉器店铺,便有不少豪族贵子蜂拥而来。
看似不经意间的偶遇,背后却涌动着处心积虑!
名动泾阳府的虞家大娘子,又有哪个男人不想见一见她的真容?
——毕竟,那可是能让太监都动心的奇女子!
“阿姐……我回去便撕碎柳懿星那张烂嘴!”
二人出府时,正好碰到柳懿星和柳承嘉,虽然双方都不曾言语,可那四溅的火花却实打实地存在。
“随便买点寿礼,尽早回去!”
这一路上,虞嫤也曾试图联络君子门的旧人,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家古玩店。
只是还不等她试探,这些恼人的苍蝇便闻讯而至。
虞晚买了一副刻着福禄寿,雕着仙鹤的寿山红玉;虞嫤则相中了一块木雕,上面雕着梅花鹿踏云而行。
这两份寿礼,皆有福寿延绵之意。
就在虞嫤搜索无果,准备踏出店铺时。
忽然,瞥到隐蔽的墙角,摆放着一只玉笛,上面刻着一个‘青’字!
——看到玉笛的那一瞬,她无语扶额,作为旻朝最大的逃犯,他倒是不怕死的紧!
“掌柜,那只玉笛怎么卖?”
掌柜被乌泱泱的人群吵得两耳生风,本想随意敷衍两句,可当听到她询问那只玉笛时,脸上瞬间盛满了笑意。
“姑娘,那玉笛是顾客摆放在这里的赠品!”
他灵活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搓了搓肥胖的手,话里话外尽是怂恿。
“那客人曾言,只要有人能用此笛奏响古曲《凤求凰》,便将这玉笛相赠,我瞧姑娘气质天成,定是音律高手,不如试一试?”
“好啊!”
事实证明,长得美的人不一定十全十美。
虞嫤吹响玉笛的那一瞬,店铺便被一阵杀猪的声音包裹,魔音贯耳、撕心裂肺。
——惊得不少人落荒而逃。
闻讯而来的柳遗直,默默抽回右脚。
他二话不说地回到马车,等那震耳欲聋的魔音逐渐变小,才看向身边的随侍。
“放置玉笛的人,什么来头?”
“六年前,巡抚大人认了一个义子,为他改名姜行程。这人小小年纪,不好读书便罢了,反而对音律一道尤为痴迷。”
“他在竟陵府很多店铺都寄放了玉笛,只要有人凑出《凤求凰》,便将玉笛相赠,而店铺掌柜也能获得一笔数目不小的酬金。”
“哦……可有人获赠?”柳遗直眸色本能地眯起来,“他既是姜巡抚的义子,我怎么没听过?”
“已有十余人获赠。”随侍见他眸中的疑虑骤减,继续补充道,“据说此人,一直在外求学,鲜少在竟陵府久居!”
虞嫤在掌柜快要杀人的眼神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店铺,甫一出去,便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虞大娘子,陈掌监请您过去一趟!”
眼见虞晚要挡在她的面前,她一把将人拉在身后,不假辞色地拒绝。
“我可没时间见你们的掌监大人!”
虞嫤的声音刚落,隔空传来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
“虞大娘子,你还是这般不给咱家面子。”
顺着声音瞥去,却见来人身材瘦弱,走路前倾,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若不是那双眸子过于犀利,声音过于尖细,倒也和普通老人无甚区别。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作为建炎帝的亲信,陈德平时也是被人捧着、哄着的主,脸面哪会被人轻易踩踏?
所以,听到虞嫤的回答后,众人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陈德闻言并未生气,看她这模样反而更为欢喜,犀利又深邃的瞳孔中,散发着控制不住的贪欲。
“对……就是这个样子,太像了……”
就在他那微翘的兰花指,眼看便要戳到虞嫤脸上时,一把折扇隔空飞来。
若不是他躲闪及时,微翘的指头险些被整齐划一地切掉。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陈德戾气横生,尖细的声音嘶哑且凶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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