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听得清楚,整个被打入冰窖一样,浑身麻木,血流不畅,他心中酸痛地想: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们,你们却一受胁迫就要和别人勾结,反希望我做阶下囚。想到这里,他腾起一阵怨恨,立刻就想独自逃脱,但悄声摸挪几步,还是停住。
“还是饶了他吧。他侍驾至今,还是有点功劳的。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又记起他的好了!”过了好一阵子,小许子才幽幽地说。
算你还有点良心,狄阿鸟心想。
他被人肯定了一下,心中的怨恨立刻荡然无存,不知不觉,连眼泪都要钻出眼眶。樊英花也没有再吭声。狄阿鸟收回怪怪的心思,不声不响地挪到沟里,埋在路边看。
路上有四个人影,而樊英花和小许子就在近处,腿都可见。他从雪里摸出一块石头,抛到对面去,响了一声。
“谁?”樊英花和两个男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接着是他们的踏雪声和小许子的劝降声。
狄阿鸟候机而出,拉过滞在后面的小许子,“嘘”了一声。
跑不多远的樊英花立刻发现了他,折回身子,冲他喊:“我看你往哪跑!这次抓住你,非打断你的逃跑腿。”
狄阿鸟跑了几步,干脆不理小许子尖叫,扛了她沿坡子走向西北。
樊英花紧追不舍,在后面大声威胁。
这里有树木和灌木掩护,樊英花眼睁睁地看他的身影晃了几下,就看不太清了,只好停住。但她又不甘心任这个把她家闹成一团糟的小子逃脱,等上后面,打着马灯,沿着脚印追踪。
辨认着追慢,这会功夫,狄阿鸟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狄阿鸟已经卷了小许子到后面的山上。
他找到自己和唐凯藏羊的地方,拔了雪,找出自己埋在这里的小刀,别到靴里,并摸到包裹严实的马灯,刚刚点亮,就看见到装着干粮的竹筒,一想,想到唐凯,知道他白天来过,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小许子自被他抢上山后就坐在一块背风的石头下,脸色难看到极点,“嘤咛”哽咽,惹得狄阿鸟毛毛的。
狄阿鸟看着干粮,觉得有些饿时,注意到她,为没考虑过救她而内疚,便提着灯,带着干粮过去,蹲在她身边说:“吃点东西吧。”
“你要干什么?!”小许子一抹眼泪,猛地盯住狄阿鸟,坚定地说,“不管你对我多好,我也不会谢谢你!”
狄阿鸟一愣,抓了块干粮咬,给她抢白说:“我又没让你谢我。快画一画把你们住哪,我赶过去救出陛下,一起逃路,”
“让陛下跟你到哪去?!形势又变了,谁都不可信。樊尚长老爷说了,他愿以贡献出几个山场,土地,拿出许多金银,粮食做军费,号召山下几县的官长,豪杰,晓以大义。供陛下龙潜此地,招募勇士。”小许子说,“你让陛下去哪?!陛下又能去哪?!”
“这是小孩子一样的想法,你们怎想得出来?!”狄阿鸟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既然谁都不可信,你们为什么要信他?他樊尚长老爷子为什么啥都舍得?!那也是别有所图!你们拉了几杆子人,被人胁迫做了土匪,还能杀回长月不成?!”
“陛下有陛下的打算,还用你教?!”小许子小心翼翼地捏了块干粮,带着讽刺说,“你得罪了樊小姐,陛下有求于他们,也难以包庇你。走了也好!”
“你把你们住在哪告诉我,我去见陛下。”狄阿鸟依然请求说。
小许子不说。狄阿鸟只得反复请求。可言辞刚一厉害,小许子就变了面色。她狞色直看狄阿鸟,大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狄阿鸟想不到她处在此时玩个性,顿时头大,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小许子没有吭声,扭过头嚼干粮,好一会才凄楚地说:“你别去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陛下更不会听你的。”
她又说了一大串的话,后面开始吐字不清。
狄阿鸟想抡起拳头威胁,可看她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胡言乱语,再也硬不起心肠。他用脚驱平一片地方,放下马灯,什么也不想,坐在地下,只管吃干粮。小许子早已经冻得发抖,也堆在石头底下,除了偶尔抬头看狄阿鸟几眼外,就是缩成更小的一团。
过了一会,狄阿鸟吃完东西,把手伸在小许子面前。小许子抬头看看他,眼中闪过一阵迷茫,可还是伸出自己的纤掌,任他把自己拉起来。她站得很僵硬,也不跺一跺生疼的脚,只是低头喃语,说:“要是你非要带我走,我也没办法。”
狄阿鸟心里怪怪的,提着灯笼,扯着她往回走。
小许子东一脚,西一脚地走着,直到天肚已经吐色,也没走出多远,她清醒了许多,连忙问狄阿鸟:“你怎么又往村子里走?!”
“你不是要回去嘛?!”狄阿鸟没好气地说。
他看雪地已笼上淡淡烟雾和青纱,灯笼已经无用,便丢了小许子,吹熄灯笼。等他再回头,打算扛了小许子走快一些时,小许子在雪地里原地不动晃了三四个圈,一头趴了下去。
狄阿鸟用手指戳了两下,不见她动,就把她翻过身子,这才知道她昏了过去,不由得手忙脚乱,喊名字掐人中,许久不见醒来,摸一摸她的头,烫得跟烙铁一样,只能猜想是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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