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能筛来吃?味道可是膻得很。”方白说。
“关内人多吃不惯。其实却比猪肉成型,细细吃来,也比猪肉鲜,难不成两位不吃?”狄南堂说话间就看到两人面前的花生米和扃子蛋雕,皮蛋,果干,当真想到关内人不喜羊肉的膻味,便打住,要了几份象样的糕点和冷拼。
侍者添了酒盏,狄南堂便询问起两人的归事,说的多是挽留之话。他讲山原多被了冰雪,不容易行路,而绝口不提狄南齐去屯牙关,被守备将军羞辱的事情。
当时,狄南齐接到兵文,引军要入,屯牙守备查点验证后,不但不让他们入内,还依然压以大兵。幸好,牧场在屯牙关多有打点,这事才没出问题。后钦差派人去让狄南齐回,这事情才有个了结。
狄南堂认为自家弟弟性子烈,定然担有责任,一直不提及此事。今天见两人和自己习俗不合,无端端觉得人与人间有些远了些。
他们谈话时,一个少年带了两个伙伴从外面进来。这人正是飞孝,他口中骂骂咧咧着去翻找什么人。
楼上三人说些别离的话,也不怎么在意,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大叫,接着是桌椅轮砸的声音。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几个少年打了起来,大人们骂着让几人滚蛋。狄南堂总觉得有失镇上的脸面,向下看去,看一少年怎么都像飞孝,也只当是看错人了,毕竟侄子应该在学堂才是。
楼下顷刻动起了刀子,掌柜的使唤来两个大汉,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关外无法度,武斗频繁。通常,家中几代不分,家长为大,家中无男子的,孱弱的归附家强的。发生武斗后,两边的头人和中间人聚在一起论谁是谁非,仍然无法决断,就再找更大的家族解决。一但头人护短,龙家又没及时解决争端的,顷刻就是多人械斗。
“你们要杀人吗?”掌柜是关内人,虽然时日长了不怎么奇怪,但看一个少年持着一把短刀四处抹杀,心中惧怕,不由叫了出来。这就是井中月有得有失之处,堂下贱卖东西确实有了小赚,但也爱出事起来。掌柜喊完,又是几声大响。
狄南堂招呼身后的两人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方白止住他,说:“这等小子却如是不法,镇上无人治办吗?”
狄南堂知道他又要提设郡一事,当下无什么说的,只是觉得他们和田先生互通过意思,恐怕非要逼迫自己说愿意于不愿意,不由颇为踌躇。方白见狄南堂松动,不由面带微笑,拿起桌子上的一只半干涸的笔在手心上写字,然后握住。
突然,楼下一少年大声叫嚷:“我让你拿刀!我让你拿刀!打死你!”这正是飞孝的声音,狄南堂听得一清二楚,自觉自己没有认错,站在楼上大喊:“狄飞孝,你这杂碎,给我上来!”
刘五哥见下面乱烘烘的也看不清,慌忙下去。
“狄大人叫的是何人?”杨达贵问。
“侄子,不成器的侄子!”狄南堂有些脸红地说。
刘五哥在几个男人的帮助下把飞孝和两个少年一块儿揪了出来。他看那两个被打的少年都十四五左右,鼻血横流,在地下滚动,先把两个人拉起来,让他们走,然后才带着飞孝和两个少年上楼。
飞孝有些心虚,但见到狄南堂还是硬着头皮,说:“是他们先以大欺小,把马义打伤的!”
“是呀!伯伯!”一个身瘦臂长的少年出来替狄飞孝说话。他只比飞孝大两,三岁光景,看起来却稳重多了,狄南堂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孩子,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跟飞孝连上蛋的,便温和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作为哥哥的,做事情要多考虑!”
“我阿爸叫班烈!”少年说。
方白和杨达贵相视交换了一下眼神,堵去转移话题的狄南堂,意味深长地劝解说:“法不立不成,这也怪不得孩子们!”
“是呀!怪不得我们!”飞孝不甘地说。
狄南堂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愿意冲他发火,只是让两个少年先走,晾飞孝在一旁给两位大人说话。
“两位大人心意决了,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狄南堂不得不说,“只是得要好好安抚龙大人!”
“我等能进言自然进言,只是末等小吏,不敢许诺!”方白把手放在桌子下展开搽拭,手心中却是个“杀”字。
三个人就今后该怎么讲了起来,飞孝却盯住桌子上的酒菜,打着注意,并不在意大人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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