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春生!”段大路的老婆边说边叫那小伙子过来。
雨蝶从柴房里出来,段大勇也听到了出来,飞鸟一边摆手一边往柴房里去,还喊着晚容姐姐。
“雨蝶!叫他滚蛋!”段晚容一下哭了出来。雨蝶左右不是,愣愣地站着,飞鸟还是进去了。见她在哭,大吃一惊,这个问题就难办了,他从来没有碰到过。
“好好,好!走就走嘛!”飞鸟只好退出来,边走边想不明白。外面响起了一声口哨,飞鸟边叫着雨蝶边向外跑。段晚容却哭得越来越厉害,雨蝶只好进去陪她。也许她心中实在不想飞鸟如此漠视地走掉,但飞鸟却真的走了,她慢慢地心碎,狠狠地踢了几下土灶。
飞鸟却不知道别人还在角落中的悲伤,只是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儿,带着其余人去井中月。
他刚下马就被人提了耳朵,很没面子地应对龙琉姝为何来这么晚的问题。
“是呀!其实我应该昨天来!”飞鸟连连附和。
他们这一大群少年,孩子占了楼下,热火朝天地叫着饿,上桌子,爬板凳,让胖掌柜的脸都绿了。他只好慌忙吩咐人给他们上一些点心,但立刻就被一抢而空。第二次又来,飞鸟只好选出几人来发,以此杜绝多的多,吃不上的吃不上。大伙纷纷赞叹点心的好吃,只有龙琉姝却盯着飞鸟看,只有她知道飞鸟省钱用,以次充好。
任谁都没有想到如今为难不已的胖掌柜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反而反复给自己的子孙们讲着今天。但那时肯定是记性不好,忘记了那日是如何流汗,害怕别人吃了就跑的。
楼上有一位客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热闹,独自喝着酒,神情寂寂。“爷,你不再要点下酒菜吗?”一个侍者看他干巴巴地喝着酒,便过去问。
“也好!随便来一点牛羊肉吧!”客人似乎心事很重,猝然的打岔竟然让他呛了酒。
飞鸟等人奉行着三光的政策,连汁水都没放过,临走前。侍者上去看,见那盘子都被蹭得很亮,便笑呵呵地喊旁人来看。被留到最后付钱的飞鸟,突然被侍者叫住,随着侍者所指,他看到了一个人。
“哎!”飞鸟失去了神气,忐忑不安地上去,低声叫了句,“阿爸!”
狄南堂的眼睛红红的,相反,并没有怪他,只是问:“是你二叔给的钱吗?”
“恩!”飞鸟老实地承认,抬头看看,立刻又低下头找了个椅子坐,边坐下边说,“我不是不知道节俭,可他们今天都很担心我!”
狄南堂却不理会他这些,只是问他:“你今天多大了?”
“十三岁!”飞鸟乖乖地回答,只以为下面的话会是:这么大了,怎么一点出息也没有?
“你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狄南堂轻轻问他。
“想过!我将来要和三叔一样,有一个大大的马场,养好多马,然后呢?我驾着好大一辆车去接老婆,让大概一百头马拉,毕竟马多不是?再然后呢?我也不知道了,就继续养马吧!”飞鸟很诚恳地说,还夸张地描绘一番自己坐的车的样子,看来为了让这一百匹拉车,他已经构想很久了。
飞鸟看问题不大,大着胆子去倒了一杯烈酒,边让阿爸不生气,边往自己嘴边递酒。
“你不是一直询问朝廷吗?我们一起回故乡好不好?”狄南堂眼睛微闭,说不出的沧然,让飞鸟颇为深刻,他从没想过父亲会这样黯然。
这一下,将飞鸟的原定计划给打乱,但他还是点点头,讨好说:“儿子怎么能不跟阿爸在一起呢?哪天走?”
父子两人出来,天已经黑了,街道间灯火刚被掌起,星月虽然早已经出来,但景物依然黯淡。“我曾教过你一首曲子,‘葬我之高山兮乡魂不断’,还记得吗?”
飞鸟点点头,父子两人骑在马上轻声哼起来。
“葬吾之高山兮乡音不变,
掠飞之大雁兮其情牵牵。
山涧之林木兮枝花落泥,
大情之根深兮如何能断。
吾望之故土兮心绪郁结,
两鬓之霜色兮南望连连。
今将下葬于薄土兮泪眼斑斑,
……”
春风夜冷,歌音哽咽,有人推窗而问,歌声嘎然而止。
“我的祖父,也就是你太祖父便是唱着这首曲子下葬的。临去时还死不瞑目,硬是坐起来,让我扶着他爬镇外的坡地往南看。”狄南堂说着说着有些嗓子发哑,“我想秉承他的遗志回我们的故乡,毕竟我们是靖康人!”
“回去还不是赶辆马车就走了吗?阿爸,你怎么这么伤心呢?”飞鸟安慰问,“我也是靖康人呢。不过我就不难过,这里也是靖康呀!听说就要设郡了,多好?两个家变成一个家了。”
“咱们走后,你会不会想这里?”狄南堂不管他的道理,反而问他。
“恩!”飞鸟点点头,“不过可以骑着马回来!”
“那我们就走,离这是是非非越远越好。”狄南堂很坚决地说。飞鸟实在想不懂,为什么他说了这么多才会想着离开。
回到家中,飞鸟还是觉得有事要发生,一向刚强的父亲表现得太奇怪了,竟然眼泪西西的。由于父亲有了安排,他不敢胡乱说,只是藏在房子里苦想,可怎么都弄不明白,陡然里联想到段晚容的哭泣,藏了酒精的脑袋整个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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