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我什么?”老人抿了一下上嘴唇,看来是被勾起了食欲,他随口回白,“穷则思变,即变就未可知。你不该来看我,自己保重,不要因我受牵连。国事尚须我辈努力。”
飞鸟来了阵心酸。虽然他不知道几人为之努力的具体事情是什么。但热血好汉总能在少年人的心里激起共鸣。他低声说:“张叔叔自尽了,临死前给阿爸写了一封信!”
“他不用死的。我知道,这是逼我自尽呀!”鲁直喟然叹息说。接着他便在篮子上齐整了筷子,大吃大嚼,又就几个小事安排不休。
“鲁公有什么安排?”狄南堂轻轻地问。
“我非要被杀才行,万不可自尽。”鲁直扫了狄南堂一眼,似乎是解答他的疑问,“太后倒行逆施,我被她杀掉,才能保持将来鲁氏血脉不绝。”
狱吏在催,狄南堂起身,又一次真切地说:“是我害了鲁公。”
“但这个卖官鬻爵,也不是你害的。”他大摇其手说,“谁害的我?恐怕是天害的我,天道害的我,自己的雄心害的自个.我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父子出了牢狱。狄南堂安排飞鸟去宫中侍奉后就去接张国焘的妻子。
几日大风揭天铺地,吹得街头鬼哭狼嚎,长月却迎来了一个难忘的日子——鲁直伏法。
朝廷除了这颗毒瘤,大风就吹此喜讯而出。别说内城贵族欢呼雀跃,不少人家放起鞭炮,就连外城的人都喜洋洋的,打心底高兴。很多人都塌心地觉得,奸臣一倒就会国泰民安,自己离好日子再也不会远,太平盛世将再恢复。地表都被泼街的人洒了水,大风抓不住街上的东西,却照样吹得人眼沙沙的,几乎睁不半开,到处呼啦地掀灯笼,布旗,牌号,发出“啾啾”的怪鸣。
在这些喜事里,只有很少知道,西北一直告急不断。
原本要向靖康投降的太阳部本以为一说投降就有信,可以入靖康避祸,哪里想到朝廷的事这么麻烦,便作为狗人的前驱南下。他们族落被打败,开始还对靖康报有希望,只是肆虐凉地,在那里向王庭汇集。时日一久,狗人又下,他们终于没了顾忌,向靖康侵扰。靖康边戍的民户接连遭受大的战乱,十室九空,朝廷没能应急安顿,此时哪里可以抵挡。数千难流汇集着凉地男女蜂拥而来,三四百的游牧武士就可以在小县间四掠,不入大而据小。
将军和地方官员们集结不了兵士,又摸不到情况,不敢轻易出战,只一个劲地向朝廷求援。
但出兵之事却被朝廷搁下。政务军务兵务实际是一体的,在鲁直倒台的关口,首辅不定,粮食调拨,壮丁征集都是问题。军政大臣本就觉得出兵是可出可不出的,这些反觉得只是他族战乱对边疆的小骚扰,类似于难民,该由地方官员或者编屯,或者给予打击,顺着鲁后的心思一拖再拖。
也是,鲁太后处理自己堂兄的事要繁忙得多。那个倔强的老头威风凛凛,蓬头苟面,虽棉队清汤寡水老虎凳,暴毛刷,颜色都不改一改,眼皮都不眨一眨,铮铮如那茅缸之石,又臭又硬。为了胁迫他认罪,朝廷抄了他的家,但抄出的家产却不盈十车。这在显贵中就显得相当清贫,根本够不上罪。
但话又说回来了,侯爵为官,封地,公田,俸禄几相交杂,说是没钱反让人不解。众人纷纷问这个为何不“以权谋私”,反要“散去家财”。这罪要定,就往大里去了--太后也往谋反上顾虑。鲁直谋反,鲁氏一族呢?于是,她急切需要鲁直低头,狱中自尽,甚至因此又赐死了鲁直的大儿子,向这不知好歹的堂兄递这个不说之说。仍然失败之下,事情终于不再继续究办,太后终于忍怕了,以鸩毒赐罪,靠人硬灌,结束他的性命。
在这样的日子里进宫,狄南堂双眉紧蹙,浑身发软。他有一种深深的耻辱感,成百上万的人都恨丞相,为他坐罪撒手而拍手称快,却无几人知道这背后的最初作怂者。每想到这里,他都在良心上难以承受的,尽管数日前,他上书为丞相申辩,自举己罪,但丞相还是被赐死,带走一双忧郁色深的眸子,冷冷,不带矫情,而自己仍在苟且偷生。
想到这里,他耳边都是风鸣,只觉得有什么在萧索中弥漫,翻滚,汇集成为铅块,重重堵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哽得喉头一阵一阵发腥。他边走边想:今日召见,就是要问我的罪吗?我得朝廷厚恩,他们若认为丞相做得都是罪责,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申辩的。
不只不觉中,他在昏色晕光中行走,已经到了宫门外。
一个滚圆的宦官早早地等在那儿,见了他后便扯着尖嗓嚷:“狄大人,你来啦!太后正等着你呢。”接着,一拂拂尘,转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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