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紧,少年们纷纷回去了,只有飞鸟和唐凯还窝在穴子里,舍不得分手。但少年们一走,地方一敞,两人顿觉冷意。唐凯边活动边问飞鸟:“你想家吗?”
“想!”飞鸟说。
唐凯提了盏灯,这就又带着他走,最后指着一个石头包上的大树,哈着手说:“站上面望望吧!”
飞鸟和他一起爬上去,骑着往远处看。远处漆黑一团,只有一团一团的雪打得眼睛怕怕的,飞鸟用手挡住侧面的风雪,看呀看,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也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山间中有一队移动的火光,渐渐在他的眼底孵化成一堆的事物。这些事物在模糊中渐渐清晰,竟然真如回了家一样。好一会。唐凯迫切地问他:“看见了吗?”
飞鸟已经泪花点点,几乎要跳树而走,被他喊过神,立刻点点头说:“看见了!”
唐凯欢呼一声,说:“你是有神力的。他们都看不到的!”
“可我家多了条狗,怎么都像‘旺财’,而我小妹还是那么小,不但长了一身痱子,还只会哭不会笑。”飞鸟边往下树边说。
唐凯呵呵笑了一阵,这才给飞鸟说:“反正看到了,到我家睡吧。”
“可我还——”飞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要看“笨笨”的打算告诉他。正说着,有大片的火光来到村口外。两人偎回村子,在一堵墙后瞪大眼睛看,只见到一辆一辆的沉重大车经过村口的坡子回村,上下都很吃力,看来早先在山间看到的火光就是它们。
“这是太爷的寿礼。”唐凯边说,边带飞鸟溜着暗处翻坡去太爷家。
太爷家的大院在村后,一直圈到背后的乱山石里。再往后,盖了许多的空屋来圈养牛羊,马匹,“笨笨”就在那里。飞鸟想想,觉得那些车辆也是送到后院的,便想打退堂鼓,可看看唐凯这么热心地在前面带路,只好期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
两人越过几个石坡,唐凯还摔了一跤,但还是很快到了院墙边。他们摸着墙根走,听着村子里的狗叫,一直走到最西的地方才翻墙而入。这里便是牲口栏。飞鸟低声一叫,就听到一处有马嘶,便连忙带着唐凯过去。
唐凯一面抬头望着亮处看,一边低声问飞鸟:“你只一叫,它就答应?”
“那当然!”飞鸟自豪地说。他看看“笨笨”,看“笨笨”已经一头拱到他怀里,去摸它的缰绳,却摸到断掉的半截。飞鸟搂着它的头摩挲,教训说:“你怎么能这样呢?牙齿厉害吗?!你主人知道了,会给你鞭子的。”
“它大概是太冷了吧!”唐凯牙齿打着颤,以己思人,为可怜的小马开脱。
“不是!”飞鸟回头给他说,“它的牙齿真厉害得很。”正说着,唐凯按下了他,指住一处给他看。原来是两个人从亮处提着马灯走来。两人看来看去,看无处可以躲避,只好钻在马槽下面。
脚步声踩得“咯吱”响,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哎呀”了一声,说:“小姐,又是这匹马,它又咬断了缰绳。前天,它跑到酒窖边喝了半桶酒,竟然在空地上又叫又跳,还踢了张桧一脚,把他踢得半死,都差点吐血。”
“把缰绳放短。”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响起,“越是不逊的马儿,越是神骏。要是再像那日一样给它鞭子,我剥你们的皮!”
男人诚惶诚恐地赔笑,低声说:“可它不经驯,又怎么能骑得?”
“担心什么?过几日,我把它的主人要来当马童,不就好了吗?”女人说。
飞鸟听得出来,这声音正是那叫樊英花的女人。但他万万想不到,从她口中,竟然听出让自己当马童的打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扶扶唐凯的胳膊,往马圈里又躲躲,这时又听到女人的声音。她说:“怪了,这里竟然多了四排脚印!”
“完了!”飞鸟这才想到,今天下了雪,雪地上留下了脚印。但担心也晚了,果然,马灯的亮光已经照过来。飞鸟一惊,为了掩护唐凯,便立刻拱身而出,在雪地里狂跑。
樊英花的眼底落入一个身影,见看又看得不太清楚,便冷冷一笑,喝了一声“站住”。这声音如一声春雷在舌底绽开!飞鸟正跑得飞快,经此一震,立马给点了穴道一样,整个身形猝定在原地,然后“扑通”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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