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不认巨型老鼠的入侵是一个偶然。

理由很多，没必要细说。

少年相信，米莉知道其中的答案。

米莉端起了酒杯。

她白皙的手背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藏青色的血管。

米莉一口气将杯中剩下的酒都咽了下去。

而后，她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

“小子，你别管太多。”

凶狠的气势没有维持两秒，米莉就转而婉言劝诫。

“这里是巴城，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颜瞻站起了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米莉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口袋里。

颜瞻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默默地给米莉身前的酒杯里倒满了白开水。

“喝酒伤身，不如多喝点热水吧。”

倒完了水，颜瞻复又坐了下去。

他看着米莉，目光深邃。

“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

“要么是菲斯克老板的对头蓄意针对，要么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怪物。”

“当然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米莉明亮的眼睛里先是有一丝惊讶，随后便被疑惑遮盖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你就不怕你猜错了？”

颜瞻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人影，嘴角轻扬。

“所以我今天又回到了这里。”

“而且看上去，我并没有猜错。”

米莉转过了头，顺着颜瞻的视线望去。

屋外，数不清的人拎着刀枪棍棒缓缓走来。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看到了不下上百人。

米莉心中一紧，她连忙站起身，伸手扯着颜瞻的手臂。

“快走，是里德哈的手下。”

颜瞻反手按住了米莉的手背。

他微笑着宽慰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米莉闻言，双眸通红。

“颜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会死的！”

颜瞻温柔地推开了米莉久久不愿松开的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既然收了钱，就绝不会食言。”

米莉十分焦急，她带着哭腔，梨花带雨。

“可是菲斯克不是什么好人，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颜瞻轻轻地搂住了米莉，随后松开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用担心，我会教他重新做人的。”

说完，颜瞻就已经来到了餐馆的门口。

米莉望着颜瞻瘦弱的背影，泪眼婆娑地骂了一句。

“亚洲府的臭傻子，你最好死在这里。”

颜瞻的耳朵动了动。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米莉小姐，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换一个称呼。”

米莉不知道为什么颜瞻会如此平静。

他的面前是几百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徒。

那些恶徒每个人都足以被执法局执行死刑几十次。

颜瞻抬起了手。

摇了摇。

“该走了，米莉小姐。”

“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有些血腥。”

米莉真的转身走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的步伐越走越快，她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待米莉的脚步声消失于颜瞻的耳畔时，颜瞻终于正眼看向了面前的人群。

有黑的，有白的。

混在一起，分不清。

看不透。

颜瞻眯起了眼睛。

人影幢幢，晃得颜瞻看不清。

少年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

颜瞻是他的小号。

仅仅只有着普通人身躯的小号。

少年没有过多的灵气去给颜瞻增加什么。

最多只能给颜瞻一点小小的帮助。

而这帮助，或许是种诅咒。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握着一把匕首就朝着颜瞻冲去。

颜瞻一个侧身，右臂狠狠地朝着男子持刀的手臂砸了下去。

却没曾想男子直接被砸到了地上。

鲜血直流。

颜瞻望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众人。

他的表情很严肃。

“各位，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了。

手持各类武器的人不由分说地一拥而上。

面对着浩浩荡荡的人群。

颜瞻的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他迎了上去。

颜瞻的身体素质比这些磕了药的病痨鬼强上很多。

奈何敌众我寡，双拳难敌四手。

颜瞻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棍棒。

但他身上仍然留下了不少伤痕。

他的眼角甚至都肿了一大块。

身上的刀伤更是不计其数。

混战中，一个人抱住了颜瞻的双腿。

颜瞻来不及不回头，一柄砍刀便从正面劈砍了下来。

颜瞻用力地往后一仰，刀尖仅仅只是自上而下的在颜瞻的胸膛上留下了赤红的划痕。

颜瞻用刚刚夺过来的铁棍冲着面前敌人的脖子砸了下去。

而前面的敌人刚刚倒地，后面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悄无声息地捅了出来。

捅到了颜瞻的肋骨下面。

那剧烈的疼痛，让如在梦境的少年都下意识地扭曲了脸庞。

颜瞻左手按住敌人持刀的手，右手握拳击碎了敌人的喉结。

随着敌人的倒下，颜瞻毫不犹豫地把洞穿自己身体的刀拔了出来。

血如泉涌。

染红了衣衫。

颜瞻摇晃了一下子身子。

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他看不清还有多少人。

颜瞻只是举起了拳头。

数不清的刀棍落到了颜瞻的身上。

颜瞻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反击。

直到一柄粗厚的钢管“咚”的一声砸到了颜瞻的后脑。

颜瞻倒了下去。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

他赋予了颜瞻这世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而这东西并非是直观的武力。

少年赠与的东西，名为意志。

能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意志。

颜瞻趴在地上。

他的背后早已糜烂不堪。

而他的双手也近乎扭曲。

几乎没人能认为颜瞻还活着。

但是颜瞻的伸出了手。

按在了地上。

冷冰冰的地面如同巴城。

这个城市里没有正义可言。

所以，颜瞻用失去了知觉的双手，撑起了自己残破的身躯。

他的瘦弱的身躯刚刚抬起，下一秒便又被数个武器砸回了地面。

颜瞻闻着腐朽的砖石的味道，双手再度按上了地面。

这一次，没人再阻碍他。

连脑子都糜烂掉的疯子们都感受到了畏惧。

人不畏死，死何以畏之。

颜瞻终于站立了起来。

他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成了烂布条，勉为其难地给颜瞻留了几分尊严。

颜瞻的头坑了下去，又抬了起来。

他的周围依旧围着许多人。

但相比之前，已经少了很多。

大概只剩下十几二十人了。

颜瞻笑着，向前走了一步。

······

当如约而至的执法局警员抵达菲斯克的餐馆门前时，他们躲在车里，没敢下去。

因为，在尸横满地的街道上，有着一个血色的人独立当中。

比恶鬼更加恐怖的人。

颜瞻感受着拂面的寒风，气息也随之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