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家这才发现关山豹不在。
大家在窑洞边寻了个遍,还是不见踪影,高宝急的团团转。要知道,窑洞的周边崇山峻岭,森林茂密,虎豹成群,蛇虫出没,关山豹有些傻呆,记性又不好,要是外出迷失了道路,该如何是好?
要是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儿,怎生了得?
正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壮汉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窑洞姗姗而来。
手上除了八卦刀以外,还多了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快到窑洞时,立定身子,双手一举,那个黑色的东西撂在地上,轰然山响。
高宝跑了过去,激动不已:“山豹兄弟,你去了哪儿?”关山豹“嘿嘿”傻笑,用手挠着脑袋,嚅嚅嗫嗫说出了他外出的经过:
原来,他看到兄弟聚会,很是兴奋,又苦于没酒没肉,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要知道,射禽猎兽是他看家的本领。
于是,一个人悄没声息的爬到后背的山上,顺着一条黄泥小道向山上攀去。
“在一个茅草丛里,我看见一只野猪正在打磕睡,悄悄的摸过去,举起八卦刀向它砍去……”
“等一下,”高宝插话道,“你怎么知道山上有野猪的?”
关山豹悻悻道:“我听依依说的。”大家都很奇怪,云遮星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依依出生以来,就和虫鸟百兽生活在一起,哪个动物的话能逃过她的耳朵?”
谁知,那野猪闻声而起,八卦刀砍在屁股上,屁股一分为二。野猪受痛,腾空跳跃,调转身子向关山豹猛扑。
他身子笨重,一个跌瘸倒在地上。野猪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向他袭来。
一个横扫,关山豹举起八卦刀向野猪扫去,“砰砰”!一阵闷响,八卦刀砍在野猪背上,那厚厚的肚皮顿时开了个口子,露出森森白肉。
野猪瞪着血红的眼珠,向关山豹扑来,一脚踢在他的手上,八卦刀顿时落地。野猪身子一纵,跃到关山豹的身上,可怜关山豹几百斤重的身子,压在庞然大物的底下,动弹不得。
野猪抬起头来,向着他的脖子咬去。
关山豹大恐,情急之中搂紧野猪,用力一滚,连猪带人滚下悬崖,落在一个石头上。他举起磨盘粗的铁拳,一拳,两拳……猛力挥去。
谁知野猪皮厚,拳头打在上面,就像打在鼓上,拳头溅起。野猪受痛,向他狂撕。关山豹大怒,一手压住猪的下颚,一手抓住上颚,用力一扯,“咵嚓“一声,猪嘴分开,活生生的撕成两片。
大家一看,果然,那野猪的嘴巴血肉模糊,牙齿都被撕掉了几个。俗话说:三百斤的野猪光是一张嘴,关山豹的功夫确实了得!
云遮星笑道:“傻子,野猪是给兄弟们加餐的,可是这个竹子是干什么用的啊?”关山豹“嘿嘿”笑着:“这个不懂了吧。”
他不慌不忙,从云遮星的头上拔下玉龙簪,用簪子撬开竹子侧边的一个孔,一股清冽的水汩汩流出,顿时,酒香飘逸,醇厚迷人。
原来,这一带的猎人在山间的竹子上,戳些小孔,把带来的自酿美酒灌进去,再用木头封好,吃的时候只要撬开竹孔,酒自然流出,年长日久,酒香可口,妙不可言。
高宝将此酒取名“君竹酒”。
当天晚上,清蒸野猪头,红烧猪腿,小炒猪心,大锅猪杂,红烧猪肥肠,凉盘猪肝……满满的,整个大石板上,大盆大钵,瓦碗铁盘,摆的到处都是。
一只三百多斤的野猪被卸掉一大半,兄弟几个相聚一团,觥筹交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席间,吮汤声、吃肉声、啃骨声……笑声、骂声、哭声……此伏彼起;大家划拳行令,欢乐融融。
突然,一曲笙歌响起,歌曰:
“灏气才中兔魄圆,众躔韬彩独娟娟。魏宫乌绕空枝上,汉苑桐凋露井前。金波万重涵渤海,玉沙千里对江边。遥知此夕多情思,三级萧台枕碧涟。”
这是黄庭坚的《中秋》诗。云遮星击节而歌,依依闻歌起舞;云遮星歌声凄婉,如梦如泣,如丝如缕;依依身材婀娜,水袖飘飘,舞姿跹跹。
此时万里无云,皎月当空,月光如泻,月中桂影婆娑。依依一袭白衣,犹如月中白兔跳跃。窑洞外,乌雀归巢,栖于树上,虫声啾啾。依依犹如鹏鸟展翅,冲往蓝天;一会儿又似小鸟依人,栖于树上。
再听对面山沟,山泉叮当,真是“金波万重”,“玉沙千里”。
此时正值重阳,正是“遥知此夕多情思,三级萧台枕碧涟”。可是如今大家漂流异乡,想起家乡,此情此景,不免生出“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的感慨。
歌舞刚罢,大家把酒言欢,感叹不已。
这时,“叭叭叭”,一阵拨浪鼓从远而来,随即,一个长袍及身的,胡须挂面的古稀老者挑着个货郎担子踏进窑洞。老人童颜鹤发,侠仪仙骨,一看就是个不凡之人。见到兄弟正在大吃大喝,他放下担子,横着一条扁担,坐了下来。
扁担不足两米,四方四正,涂成七彩,两边没有翘头。
高宝本不胜酒力,今天兄弟聚会,高兴起来多饮了几杯。他醉眼朦胧,起身敬道:“不知兄弟莅临破窑,有失迎迓,失敬失敬!”老人七十多岁,他竟然自称兄弟,很是没有礼貌。
但老人不气不恼,呵呵笑着,揖道:“贫道绕道宝地,多有叨扰,赔罪赔罪!”
窑洞里的人只有云遮星没有喝醉。别看她平时喜欢豪饮,可是身处男人堆里,她不敢多喝。白天,疤头就对依依虎视眈眈,她多了一个心眼,没有放纵自己。
她一眼就认出了老头,走过去,福了一福,道:“小女磕见三藏臭道士。”
老人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大美女啊!想不到能够在此处见到‘愁西施’,真是三生有幸。”
老人正是前些日子比武招亲时,在‘天归来’见到过的那个卖芽糖的老货郎。他明显是在嘲讽自己,云遮星心有不服,心想:“臭道士,你别高兴的太早,等下让你洋笑百出,到时,我再解气不迟。”
她从大铁锅里捞出一搭半生不熟的野猪糟头肉。
此肉又叫“夹精肥”,这本是用来骂人的话,说他是个“半桶水”,这样的肉通常是不轻易用来招待客人的。云遮星把它放在一个女脚盆里,端了上来;在地上找了两根一米多长的烧火棍,交给他:
“道长敬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