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卧密室(1 / 1)

陈默轻轻抬眸看了眼跟进来的安大,从进门开始,他就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

根据刚刚村民们“友情提供”的信息,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第一个疑点。

安大急匆匆地踏进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安老爷,那双瞪大的眼睛里顿时再次充满了气愤。

他看着面对着尸体蹲下来的陈默,咬着牙蹦出了几个字:

“哼,这小妮子,平日里爹最疼她,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真是白眼狼!我早该知道,她明明一出生就克死了娘……”

就在安大刚刚发牢骚的时间,陈默已经做了简单的尸体检查工作。

安老爷尸体上只有额头左上方的伤口,是钝器所伤,看形状,凶器为那本应在书桌上的镇纸应该是没有问题。

死者已经开始出现尸僵,下颌关节未紧,指关节已经有些硬了。

尸斑已经进入坠积期,用手按压时消失,松手又出现,结合天气、温度、湿度,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到四个时辰。

如今为辰时末,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大概是子时中段。

额头的血液已经凝结,头部侧旁除开正常的血液以外,还有一些抛甩状血迹,点点滴滴如同满天星辰。

这种一般是死者被粘血的凶器反复击打,凶器上的血液抛洒而出留下的痕迹。一般是仇杀,不排除凶手为了确保死亡而多次施暴。

“嗯?”

陈默趴近了尸体的手指尖,从中捻出一些碎纸末。

他站了起来,抬眼看向书桌,书桌上摆放着几张崭新的宣纸,毛笔的墨迹还未干,砚台也尚且湿滑,一股淡雅的墨香在空气中酝酿。

经过比对,他确定安老爷指缝中的碎纸末正是来源于这宣纸。

这一新的发现让陈默心中有了些猜想,他转过头,对安大问道:

“你们家,只有这一处能写字的地方吗?或者说,这些东西只有在安老爷房间才有吗?”

围观的群众已经挤到了院子中央,而身处风波的安家人则都是半推半就地来到了主卧室门口。

安大听见陈默这样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是,认字我们家倒是都能认识几个,不过要说写字,那应该是只有爹会。我媳妇上过几年私学,不过学得不精,就会鬼画符,自然也用不上这些玩意儿……”

陈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左手盘在胸前,把摩挲下巴的右手撑了起来。

安大有些着急:“大人,这还有什么可查的?明显就是小妹杀了爹啊!”

“哦?为什么?你说说看?”

陈默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反问安大。

他在思考的时候,往往会带着审视的眼光查看周围的一切,和平日里有些幽默的形象判若两人。

可能这是他喜欢侦探小说的后遗症,又或者是单纯中二也不一定。

“啊?小民没有冒犯的意思,请陈大人恕罪!”

“无碍,本官让你说,你说就是了。”

安大有些愣,他指了指房间偏侧,尸体后方的那一块小土坑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今早上我们来时,门闩是扣住的,窗户也是锁着的,没有人能进出。但是我发现有一块地砖有些松动,掀开就是这个土坑。”

这农家汉子顿了顿,转身看向安生,气愤地指着她说道:“只有她,她有土灵根,能够从这个房间里出去,那个土坑就是她使了遁地术的证明!”

像是害怕这位搜查官大人不相信一般,安大看向扶着安生的馨儿,恶狠狠地呵道:“就是这个丫头发现房间被锁住的,他是老爷专门买给安生的丫鬟,大人可以问她!”

馨儿的半边脸还留着一个鲜红的掌印,那是刚刚替小主子说情时被安大打的。

她一看见安大对着她怒喝,立刻把脸埋下去,怯怯地回道:

“是……是我发现的,环姐最近身体不适,我今早代班来伺候老爷洗漱,门打不开。于是就找了大少爷,是大少爷一脚把门踹开的,然后就发现了老爷的,的……”

她口中的环姐是安老爷的侍女,年纪也大了,前几日感染风寒回家修养,她的活就留给了府上其他的侍者轮换代班。

陈默眼看这不对啊,你刚刚连我都敢瞪,怎么看都不敢看安大啊?平时没少挨打吧?

心里默默吐槽一番之后,他快步走过去看了看那土坑,土坑上盖着一块松动的石砖,看上去是人为翘掉的。

土坑并不深,约莫六、七寸许。

不过值得在意的是,坑内的底部土壤存在着极为平整的压痕,就好像是曾经用来存放过什么东西,形状还是四方的。

陈默想了半天,一时没想到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刚穿越,脑子有点浑。

他站了起来,前往门边,聚集在门口的人们都自觉向后移动了一些。不过在陈默蹲下拾起那断裂的门闩时,他们又迫切地凑上来想要观看。

安大嫂看见这群人凑了上来,脸上挂上些不悦,立即不客气地驱赶着:“都往后站!别进爹的房间,他老人家生前最爱干净,房子早晚都要打扫……还有这些家具,弄脏了你们怎么赔!”

那些下人和佃户受了其不客气地呵斥,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大户,只能乖乖地后退几步。

正在低头检查门闩的陈默动作没有停,不过眼皮却是轻轻地跳了一下。

门闩的断裂痕迹十分正常,以正中为起点,猛然受到一侧的力,断裂处呈现出草丛状,其中有些弯曲的木纤维,和描述也都能对得上。

不过……

虽然中央断裂处已经蹦飞了许多木屑表皮,但还是细细看还是能看出,在门闩正中,有一条浅浅的焦黑烧灼痕迹。

“看走向,好像是环绕了门闩一整圈啊……”

陈默心里念叨着,忽然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寻找起来。

这动作可把周围的围观群众都吓了一跳,立刻避开了这位搜查官的正前方向——他们可受不起这份大礼,说不定啊,当天收礼、当天吃席!

“哎,这官老爷怎么查案查着查着就总喜欢往地上赖呢?”

“这你不知道了吧,你来的晚,我可是听见了。这位官爷,是正儿八经的大理寺特聘搜查官,特聘搜查官!什么概念?”

“嗯,什么概念?”

“……具体的你别管,反正就是很牛,肯定有些自己的查案手段,要不然能坐这么高的位子吗?”

“你俩差不多得了,当心掉脑袋。真是什么人都敢议论……”

“……”

这种年代,平民百姓眼里,见得到的就是官爷,见不到的,官再大,充其量也就是个爹字辈的。

而像这种平常见不到,但是突然来了的,那就是天王老子!顶中顶!

“果然,有燃烧物的残留!”

陈默惊喜地从地上爬起,手心里攥着一小撮灰白的粉尘。

而正当他思考着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灌进来一股子秋风,在某些狭窄的缝隙中间滑溜,发出似乎“咻咻”的响声。

一些粉末被风儿撩起,落在了陈默的鼻尖。

“嗯?”

陈默抬起头看去,就在那卧室木门上方的门楹处,一小块装饰用的镂空雕花吸引了他的注意。

刚刚的风大概就是从这里吹进来的,所以能发出专属于小缝隙的“咻咻”声。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透过缝隙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是……”

陈默摸着下巴略微沉吟,随后低头研究起了门闩的结构。

房间的两扇门边分别有着一个“L”型结构,下方有底,上方开口,是用来放门闩横木的。锁门时,将横木从上方放下,就可以将门卡住,用力推也只会露出一条缝隙。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转头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安大有些疑惑,他开口问道:“陈大人,您要找什么东西吗?”

陈默没有理会,而是先后走到放置茶具的高桌子旁,继而是那摆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桌,分别低头看了看,又迅速走开,最后来到了房间东侧的小茶桌。

“这是干什么用的?”

“啊,这个。因为床和书桌都在西侧,房间东侧有些空荡,这是前些日子,爹专门搬进来占位置的,平时用不到。”

“怪不得……”

小桌子上没有摆放物品,但是依然是一尘不染,看得出安老爷确实很爱干净。

“来,搭把手……”

陈默似乎在尝试着搬动这木桌,可是一下子没能搬动,桌角甚至在石砖上蹭出一条黑色的痕迹,于是叫房间内的安大来帮忙。

“这桌子是爹专门买的重乌木,干木浮水可沉,心实得很,一般人搬不动正常……没事,大人你不用动了,我来就行。”

安大一边说着,一边压着一口气,脊背发力,哼哧一声就将那小木桌搬了起来。

陈默眼中透露出一丝赞许,微笑着说道:“你这看着和本官一般高,没想到力气这么大啊。”

“大人过奖,庄稼人嘛,正常的。您办案多有劳累,我们这算不了什么的……”

安大本欲回答,可是安大嫂却抢先一步出声,顺便拍了下陈默的马屁。

“就放这里吧,对,贴着门就行。”

“好嘞……”

陈默踩着安大移到门前的木桌,双手刚好能摸到门楹上的缝隙。他又尝试着跳了跳,木桌发出“哐哐”的响声,看得安大嫂有些心疼。

“嗯,不错……”

他从木桌上下来,拍开腰间的折扇,微微地笑了笑。

刚刚跳起来,自己的目光刚好能透过缝隙看到院落之内,尽管堆满了人,但是还是一眼就能看到那件关键的线索……哦不,缝隙上也留存着一些有趣的细节啊。

陈默伸出刚刚扒在缝隙上的那只手,指尖揉搓着一点点细密灰白的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