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飞珠溅玉,天地苍白一色,自有千般妩媚,万种风情。
一抹素白跌在柔柔白雪中,腿间一丝红浸透了大地。
“嘤唔”
白狐低头轻哽,蜷着身体抵御刮骨冷冽的风。
一牧童赶着一群低头扒雪,抢草尖儿吃的群羊而来。
牧童眼眸嗡动,沾在睫毛上的冷霜簌簌的化开了些许。
“咦,好狐儿。”
牧童轻轻将雪地上的白狐抱起,轻拢在胸前,细细端看白狐腿间的红。
白狐似感牧童并无恶意,只是颤了颤身子,眼皮翕动,也就任由他翻动腿间细看。
几息过后。
牧童轻叹:“好狐儿,莫怕,我乃岚岫域白湛千,幸得今日遇见我,要不这天寒地冻,狐儿汝怕是挨不过今夜。”
白湛千说罢,单手轻轻将白狐拢在胸前。
又从袖中掏出一瓶青蓝色瓷瓶罐,瓶口细长,瓶身玲珑。
他将瓶口倾斜至白狐腿间,指尖沾了些许膏药涂抹在腿间那红上。
白狐“嘤嘤”的低呜着,但乖巧异常,似也感知白湛千正为其治疗。
说来也是清奇,这膏药渐渐泛起蓝色微光。
似有仙术那般,片刻过后。
白狐腿间的红就隐约褪去,它轻撩双腿,腿间传来的痛觉已失。
白狐双眼似少女含情,抬眸轻望少年。
少年身上并无仙人气息,身上也并未感知有炼气之术,不过岚袖域普通牧童罢了。
可,他为何有如此仙药?白狐心中暗自思忖。
“去吧,好狐儿。”
白湛千将白狐轻放于雪上,狐儿颤颤巍巍的站立而起。
双腿却已然大好。
白狐心中疑惑,将少年的脸深深铭记于识海之中。
便一步三回头的向雪域深处走去,拐角处,仍回头。
“嘤嘤”
两声似向少年致谢,随即转身踏向拐角,钻入枯黄矮丛中,狐影消失不见。
白湛千望着湛蓝的深空,感受拂面而来冷瑟瑟的风,抬臂紧了紧外袄子。
“四哥,四哥。”远处传来另一少年稚嫩的呼喊。
“哎,来了。”白湛千回应着喊声。
匆忙赶着羊儿,与大哥,幺弟汇合。
“四哥方才为何耽搁许久。”幺弟白墨以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位哥哥后方,疑惑的询问着白湛千。
“因见一只白狐两腿间受伤,倒在白雪地,好在我这有些许创伤药膏,就给白狐抹上了。”
白湛千语气平淡的描述着。
“白狐?听闻这雪域之上的狐,尤指那通体雪白者,能开灵智,得机缘,修成仙道。”
白墨以神情微亮,脸上淡淡的向往之神。
“四弟,你方才见的那只白狐是通体雪白么。”大哥饶有兴致的追问。
“嗯,是罢,白得有点晃眼呢。”
白湛千嘴上回复着二人,心中却暗自思忖着:“机缘,仙道?”
随即又似犹豫般轻晃了一下脑袋。
罢了。
不过岚岫域普通放牧人家,怎能轻易获得机缘大道。
三人将羊群赶至一处积雪薄弱处,牧犬白子在一旁尽职的守护着。
他们便又寻了处干燥之地,横七竖八的躺着等羊儿食草。
天幽蓝而深远,几朵孤云悠悠的飘动着,衬得天愈发静谧。
祥和的风犹如少女稚嫩的柔荑,从白湛千脸庞轻轻抚过,扰得他昏昏欲睡。
半截草儿轻轻含在他口中,整个人懒洋洋的横卧于斜坡之上。
一个姿势卧久了,白湛千只觉身体有点乏累,匆匆胡乱翻个身。
眼眸刚好对上立于身旁,有着一身虬结肌肉,高大身形的汉子:“大哥,我看这天估摸今夜似乎要起那白毛风。”
白皓戈听见白湛千的话语,挥了挥粗壮宽厚的臂膀,宛如古铜的面容朝天空望了望。
“不能啊,这青空万里无云的。”
一旁斜斜的将身子倚靠在白湛千身上的白墨以,眼神跟随着他们也抬眸望着碧蓝的深空。
他两只纤细的胳膊,些许羸弱的身形,在这一方天地却有另外一番儒雅气质。
白墨以对白湛千的话表示赞同:“大哥我觉得四哥说得对,今夜恐怕要风起云涌。”
大哥白皓戈却不以为然,他转头目视着两位躺着的胞弟,口气些许不满道:“四弟幺弟,你们俩人总是同气同出。”
白墨以听完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并无反驳之意,语气温和的回复道“大哥莫不信,此乃暴风雪前的宁静,风里夹着的味道应是雪神通知我们的信号。”
挑起话题的白湛千却没了话语,此刻安静的将头枕着臂膀。
两人的对话掠过耳畔,他的目光久久的遥望至苍穹深处。
湛蓝的深处突兀的出现熠熠生辉的摇曳灯火,前世996的半生恍如走马灯,从眼前掠影而过。
时至今日白湛千转生白家也已十二载有余。
白家育有五兄妹,大哥白皓戈,二哥白晟竹和三姊白阁砚两人是龙凤胎,白湛千在家中排行老四,幺弟是白墨以。
五兄妹的母亲却是来自远方,所以几个兄妹有像父亲亦有像母亲的,甚至连外形都各有千秋。
他转生这方雪域后,从小听父亲描述岚岫域,额尔大草原。
心中猜测此方天地或与前世东北亦与内蒙相通,但又明显存在不同之处。
这一方天地有仙、有巫、有妖、有魔、有术、有人。
只是一直未得机缘去探索这悠悠天地,去得那仙道机缘。
“四弟,你到家就说,我今晚去强子家吃烤全羊。”大哥白皓戈的话语将白湛千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哥,还是莫去,看着天今夜应会刮那白毛大风,我怕那狡黠的银狼趁着夜风偷袭羊儿,我们还是一同回咱家毡包。”
“嚯,刮不起来的,若真刮起我定赶在风前回来。”白皓戈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向远方而去。
望着白皓戈的背影。
白湛千与白墨以兄弟俩相视一笑,无奈的摇摇头,凭他俩人却也是留不住执意要走的健硕大哥。
罢了,俩人匆忙收拾一番,赶在日落前,将羊儿尽数收归于圈中。
又细细在周遭勘察一遍,家中不多的牛儿,马儿也尽数归来了。
两人钻进毡包食飧,见矮桌上已有三姊白阁砚与母亲备好的手把肉、羊肉汤和马奶酒。
飧毕后,大哥果然还未归,温度也与白昼不同,骤然下跌得厉害。
空气瞬时变得阴冷,毡包火炉里升起的炭火,嫣红之色窜起热烈的温暖,正用力的驱赶着夜的寒冷。
“呼~呼~”
白湛千蜷缩着身体,仔细将缝满补丁的褐色旧毯裹满全身,随即侧耳倾听毡包外呼啸的风。
能感觉到风在黑夜狂暴的疾走,夹着雪正肆意的狂欢和沸腾,呼啸的狂暴听得令人心肝儿颤颤。
“二哥,四哥,我这横竖怎么都睡不着,如何是好。”暗黑处传来幺弟白墨以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和低声话语。
不远处二哥卧榻之处只听得一声轻叹,却无回音。
“幺弟莫恼,你四哥我也横竖睡不着。”白湛千细心的安慰了一番白墨以,知白墨以在烦忧何事。
夜,整个黑黢黢的。
但却又莫名黑得异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