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走了。
邓荣、杨泰也走了。
许良目光变冷。
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城隍现在除了不能当着明面杀他，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这次惊险的相见却也让他看到了希望——土地公也可以修炼！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城隍施法、朱恒变大时，周围天地元气明显有剧烈波动。
那明显是修道中人才具备的能力。
原本他想着问朱恒的，没想到朱恒被业火烧了干净。
刚有点苗头能问出点什么的，没想到希望又断了。
除非能跟邓荣或者杨泰再搭上线。
可惜，自己连辖区都离不开，怎么联系二人？
苦思无果，许良只得进了阴府，希望能从赖四那里再挖出点有用的。
……
土地庙院外。
一人手拄青竹杖飘然出现。
其人山羊胡，一身不分寒暑的貂皮外衣，黄发垂髫，面有菜色。
正是翠云山山神杨泰。
杨泰在土地庙周围晃荡许久，似在犹豫，又似在确定什么，好半晌才舍得露面。
当他正准备叩门访客时，一道尖细声音响起：“喂，你是哪家矮子，为何在我家老爷庙前探头探脑，可是打得什么坏主意？”
杨泰循声望去，赫然是一只近一尺高的硕大耗子！
耗子人立而起，目露智慧，正堵在土地庙门前。
杨泰晃了晃手中青竹杖，一手负后而立：“我是你们家土地公的同僚，特来拜访你家老爷，还不快快禀报？”
小号摇头：“我家老爷不在。”
杨泰皱眉：“不应该呀，我看着他进了庙的……”
说着他抬脚就往屋里走。
小号急得连忙拦住。
“老爷真的不在，你怎能强行闯门！”
杨泰满脸艳羡。
好通灵性的小妖，怎么翠云山就没有呢？
他越看越喜欢，翻手取出一枚灵芝，递给小号。
小号两眼放光，面露犹豫。
但它仅仅犹豫片刻功夫就果断摇头：“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你到底是谁，找我家老爷何事？”
杨泰听得呆了。
一只耗子成精而已，竟如此忠义。
正待他想着如何说服小号时，一个声音响起：“杨兄？”
杨泰立马转脸：“许兄？”
小号见了许良，立马欢呼雀跃，不住呼喊：“老爷，老爷！”
声音欢喜灵动，说不出的信赖。
杨泰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竟有小妖亲昵土地公至此！
再想想自己，山神庙都要被狼妖当成狼窝了！
许良弯腰，摸了摸小号的头，屈指一弹，一道香火落在小号头顶。
杨泰恍然。
难怪这耗子精如此通人性，原来是许良用香火养熟了的。
如此浪费，自己如何养得起？
再看看自己，一点山货而已，怎拿得出手？
看来自己的事很难开口了。
许良却看出什么，笑道：“杨兄这是做什么，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
杨泰眼睛一亮。
礼能送掉，事情有戏！
他赶忙赔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便将灵芝递了出去。
许良嘴上说着“杨兄客气”，手里却将灵芝接了过来，递给小号。
小号接了灵芝，先打拱谢许良，后谢杨旦，这才溜溜离去。
杨泰羡慕得眼睛都看直了。
许良笑道，“杨兄，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有事？”
杨泰欠身一礼：“许兄，借一步说话。”
许良疑惑，但还是带着他进了土地庙。
庙里是他的主场，无论出什么事都对他最有利。
不等许良开口，杨泰急切道：“许兄，我来有两件事跟你说。”
许良意外，却没有接茬，只是疑惑看着杨泰。
杨泰咬牙道：“许兄，可能这样背后道人是非不妥，但我觉得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你进火坑。”
“嗯？”
许良眉头一挑，“杨兄这话是何意？”
杨泰似豁出去了，沉声道：“一是想提醒许兄注意城隍。
不瞒许兄说，城隍爷去而复返时，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朱恒的死看似意外，却似……”
他说着看向许良，发现许良没有太大意外之后，心底“咯噔”一声。
“他自己已经知道了！”
杨泰长出一口气，“我相信许兄自己心底有数，但我还是想提醒许兄一句，此后不要私底下见城隍。
或者说不要在土地庙或者城隍庙之外见城隍？”
“为什么？”
许良问出心中疑惑。
莫非土地庙跟城隍庙有何隐秘？
“许兄不知道？”
“额……”
许良心底一凛，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来许兄不是走地府拔擢而来的。”
杨泰似自己找了个答案，也没有深究，“土地庙、城隍庙乃冥府在人间镜鉴，庙内发生一切，冥府皆可通过罪孽鉴照见……”
许良心底一沉。
如此一来，自己在土地庙里的一切都能被冥府获悉？
杨泰不知许良心底所想，继续说道：“所以，有新教想要夺我等香火教徒，肯定会想办法破坏你我庙宇……有的，已经暗中跟城隍、社神有了勾结……”
许良直接麻了。
自己经历生死才得出的结论，结果在杨泰这里却是早就已知的事实！
而且从杨泰这里得知，现在城隍跟异教勾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事。
大家心照不宣，暗中该抢的抢，该杀的杀，却都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许良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别人都不守规矩，为什么我要守规矩？
一时间，许良只觉神清气爽，困扰他多日的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自己的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
这个杨泰，还真是个福星！
等等……
许良沉吟片刻，问道，“杨兄，小弟有些不明白，你我都是城隍治下，为何城隍要联手外人，对付咱们这些自己人？”
杨泰满脸狐疑地看向许良，似不解许良怎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还是耐心说道：“还能如何，不过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间日日有新人。
黄泉路上无老少，一杯清酒一抔尘……”
许良暗暗皱眉。
老子想听实质内容，这老小子还在这押上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