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白修竹问。
「六公子,已日上三竿了!」珊瑚一边整理床褥一边没好气的说「老爷、夫人看您从河里上来需要静养,叫奴婢们不要打扰您。」
「什么!」白修竹面露惊讶。
「我在白府实在没见过这么懒散的主子…。」珊瑚小声地嘟囔。
「哥哥和妹妹呢?」白修竹边穿衣服边问。
「五公子和小姐练完剑,一起出门去城内市集了。」珊瑚说。
白修竹连鞋子都没穿好,长衫披着便夺门而出,跟木寅说「备马!」
「是!六公子这是要去哪?奴婢好跟老爷、夫人禀报。」木寅牵着马过来说。
「去相宇城内玩水、打怪!」白修竹上马后敷衍地说。
「好咧!咦?...六公子?六公子?」木寅还没说完,白修竹一溜烟已经出门了。
「今天是火灵节,城内哪里可以玩水打怪?」木寅一头雾水,也只能照着禀报。
相宇城内人车络绎不绝,万众瞩目的火灵节祭典将要开始,白修竹却把马停在一家位处偏僻的食堂前面。
「老板,上次说的”那个”备好了吗?」白修竹问。
「好咧!白公子交代的事,哪次没办好?使命必达!」体态微胖的苏老板笑呵呵回应,正在擦干双手。
白修竹跟着苏老板穿行进厨房。肥而不腻的烧鹅、炭火微熏的酱牛肉、刀工精湛的香酥豆腐盒,还有一瓮瓮香醇的酒─「光」…这些店内首屈一指的招牌菜竟都不是白修竹要的。两人走到厨房的尽头,苏老板从冰柜里拿出一小盅冰凉带着桂香的绵密白豆花,还有四个水晶小碗搭配四色小果子,雅致好看,笑问「白公子,您看看对吗?」
白修竹见了,眼睛发亮开心地说「是了!谢谢苏老板的用心,我家妹妹最喜欢吃甜品,苏老板亲自做的蜜糖豆花是城内一绝!请帮我包起来吧!我要两份!」
苏老板指着橱柜上陈列的六种糖蜜问,「要搭配哪种糖蜜?」
甘露、海花、熔岩、虹光、梵音和极雪这六种糖蜜,是苏老板命手下走遍天下采集,再深入轩辕壑取得香草耗时酿成,色泽饱满,服用后滋味回甘,还有助延年益气,至少要半年前特别订制。
「『甘露』和『梵音』各一勺。」白修竹说。
「好咧。」动作快速的苏老板取出二座精美玉匣,内层依序放入桂香豆花、四色果子、糖蜜和精致的汤匙,外层注入冰角、冰晶石维持玉匣的冰凉,谁料得到这小店竟藏绝妙甜品!
白修竹干脆地掏出二个月的零用钱,这已经是熟客的价钱,苏老板送了他一壶桃金酿以及下次回购八五折的优待券!
白修竹喜孜孜地跟苏老板挥挥手道别,才转身,一名肩膀受了伤的刀客冲撞进店内,气喘吁吁,把白修竹差点撞倒在地,手上的甜品倒是紧紧握着没放。
「这人怎么回事?」白修竹心想,起身回头一瞥,只见那刀客把几串七彩葡萄放在桌上,如宝石般耀眼,苏老板匆匆用布幔收起七彩葡萄盖上,使眼色命手下把刀客带入厅内。白修竹假装没看见地迅速回头「听说那是西天门的珍品,没想到可以亲眼看见!莫非是从仙界盗采出来…。」白修竹心中惊道,此地不宜久留。
「白公子!」苏老板叫住白修竹。
白修竹装作没听到正要快步走出去。
「白公子!」苏老板又叫一次。白修竹基于府内名声还是停下了脚步,收拾一下心情,神色自若回头问「什么事?」。
「您的甜品没有洒出来吧?要不要给您换一份?」苏老板一如往常热情殷勤地问。
「没事!谢谢您啊!」白修竹检查了一会儿,幸好没有洒出来。
「有块玉佩掉在地上,是您的吗?」苏老板问。
白修竹捡起来看,「是了!谢谢您啊!」
幸好玉佩没掉,甜品和怀里的桃金酿也没洒出来。白修竹确认一切都准备好,便快步上马,要去城内市集跟哥哥、妹妹会合。
市集内万头钻动,幸好哥哥白彧珵人高马大,妹妹白璇余头戴白府家徽发饰,白修竹在马上远远就瞧见了。他把马停放好,端着玉匣和几份炸糯糕,跑向哥哥和妹妹,差点在石桥上摔了一跤,开心地说「终于找到你们了!」。
「修竹哥哥,好久不见了。」璇余客气地作揖。
璇余是白府大夫人的女儿,因有御水天赋,打从六岁就在霁云山拜师学习御水术,每年难得回来三次,每次五日,之后便由霁云宫再接回山中修行,待在山上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还长。这次回家,刚好遇上火灵节,说什么都要看一看!
白修竹拎起手上的玉匣说,「你看,是相宇城特别好吃的糖蜜豆花!」
「怎么只给妹妹准备?你也太偏心了。」白彧珵微皱着眉。
「我们喝苏老板特制的桃金酿!」白修竹挑着眉,拿出怀里的桃金酿。
「哈哈哈!好!我刚刚也顺路带了几份烤串,刚好配着!」白彧珵笑回。
「不公平,你们都可以喝酒了,我只能吃豆花。」白璇余嘟着嘴,真不甘心。
「等你长大再说、长大再说。」白彧珵食指轻扣着白璇余的浏海。
「喔。」
「买花灯了吗?」白彧珵问。
「你看我这像买好了吗?」白修竹苦笑着说,「我哪里还拿得了?用嘴叼着?」随即还学起马衔环举蹄行走的动作。
「驾!驾!」白璇余笑着假装鞭打白修竹,一边推着白修竹前进。
「哎唷,你还动真格的。」白修竹说。三人哄哄大笑。
旁边的少女们窃窃私语:「你看,白家的五公子好帅啊!」
「对啊,那身高跟迷人的笑容。」
「啊…他走过来了。」
有的少女见了白彧珵后换不过气,腿软,差点当场昏厥要人搀扶。白璇余虽然低着头,竟有那么一点点跟着骄傲起来,克制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白修竹倒是司空见惯了,当个小透明。
有几个看着白璇余看得发愣的男子,给白修竹瞅见了。咳咳,那些人看到白府两兄弟的模样,也只能就地瓦解了贼心,后退好几步。
夜暮逐渐低垂,三人在市集逛了一阵,白璇余看见一个小贩专卖花灯,在摊前停下脚步「有飞天马、并蒂莲、比翼鸟、连理枝…我要比翼鸟!」白璇余看着比翼鸟透出烁烁灯火的羽翼,微笑着说。
「好咧!帮您包起来。」小贩说。
「哦…。」白彧珵、白修竹两人互看。
「怎么了?」白璇余问。
「没什么。」白彧珵笑着耸耸肩说。
「略懂,略懂。女大不中留啰!」白修竹闭着眼点头,假装摸摸胡子。
「哥哥!」白璇余目前还在霁云山学艺,依师门规定不可谈男女之情,她尴尬地示意要白修竹别说了。
「哥哥,你看,这个机关可以让比翼鸟灯挥动翅膀,这里可以让鸟的脖子转动,还有按这个可以让鸟张嘴。」白璇余不理会白修竹,转而向白彧珵讨论细节,看起来对花灯相当满意。
「好,妳喜欢就好。」白彧珵不懂妹妹为什么选一个做得那么复杂的花灯,等等就要放水流了,那些机关是多余的,但只要妹妹喜欢,花再多钱也值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白彧珵说。
每次火灵节盛典,相城主均会在石桥旁广场设宴,邀请城内二大家族─白家、公冶家共享茶点和小酌,以最佳地点欣赏璀璨烟花。同时受邀的还有剑侠榜排行前五十名门派的英雄好汉、知名的江湖侠士桑雀客等人。相家豪掷千金,邀请名厨设席百尺,即使未受邀的居民也可以找个位置坐下共襄盛举。
火灵节的烟花即将绽放,少城主相雷霁热情地向宾客敬酒开场,白修竹的目光却停在公冶家的空位。
公冶旬和她的家人怎么还没到呢?她今天会来吗?
缤纷的夏花、合河的水花、火灵节的烟花、情人眼里的桃花,这一切都在相宇城加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