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树冠枝条覆盖众人上空,交织如密网,彷佛一只蝴蝶或蜻蜓都飞不出去。
幽暗林下的浓雾,让众人伸手不见五指,只觉脚底有时踏泥有时遭根节绊住,人人不敢放松警戒。茱萸提出一议,距离最近的几个人手牵手侧身前行,互相照应,一脚踏稳再踏一脚,听音辨位缓慢前近。
凡若仪等人踏过软绵泥地、绕过湿地,雾气稍微散开,他们找到瑟缩蹲坐的莿桐。
凡若仪问:「他们人呢?刚才还听见呼救声。」
莿桐哽噎地说:「禀告主母,莿桐办事不力,无法救起掉近沼泽的大叶、二叶与三叶,是莿桐过于莽撞行事,请主母责罚!」。莿桐与那三人情同手足,手足在他眼前陆续沉没,他难过地自责放声大哭。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凡若仪正想安慰他,一个悠长低沉的声音道:「谁,打扰吾睡觉?」
这声音在众人间形成回音,众人东张西望寻找声音来源,不见人影。
「你看!那是什么!」有人发现左前方的树上藏着黑影。
另一个家丁在众人右方看见黑影晃动,还有一对发光的双眼,指着那方向道:「在那里!」
「安,静!」那低沉的声音带着威吓,一股压迫感连沼泽都被震动,逼迫众人蹲下睡去。
林下沼气混浊,凡若仪率众人通行已损不少体力,现今孤身一人,务必想办法离开沼泽困境。
她环顾四周,以御风术感应对方方位后,恭敬作揖道:「相宇城白府凡若仪,有要事在身,需借路通行,抱歉打扰阁下休息,我们并无恶意。如诸多不便,还请阁下见谅。」
「妳,姓凡?」那声音的方位变幻莫测,位置忽高忽低。
凡若仪心想:「莫不是哪路仇家在此截杀?」一边手握流星回旋刀,半蹲马步备战。
「哈,哈,哈哈!风氏后人!白萝卜果然没骗吾!」那声音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飘忽不定。
凡若仪趁对方笑开放松之际,用御风术悄悄移开那声音周边的淡雾。定睛一看,一条黑色条纹的长尾巴在树丛间摆荡,心中浮出《百兽经》所绘各种灵兽模样。
不过一眨眼,那灵兽竟移到凡若仪身前俯视着她。那灵兽高约七尺五吋,形如大狸,四肢有爪,下垂及眼上的长鬃略显萌样,阵阵吐气袭至凡若仪面上。
身为一家主母,凡若仪不卑不亢回应道:「是。凡若仪是风氏第三百一十七代后人。」并拿出玉佩为证。
她仔细一瞧,此灵兽是修练超过五百年的「类」,周身淡白色祥气环绕,难怪在雾中不易瞧见。方才是祂睡得正熟,祥气不受控制恣意发散揉合于雾中,众人不慎叨扰到他的祥气,才引起震怒。
「类」见这女子竟不怕祂,笑道:「妳,要解决何事,尽管道出。吾欠白萝卜一份人情,吾还妳三件事!」
凡若仪没听过白萝卜这个人,这份恩情先记在心,往后再报。恭敬作揖回应道:「感谢阁下相助。请帮忙三件事:救起沉于沼泽之白府家丁三人、帮我们穿越这片迷雾树林,找到竹林旁的高人住处。」
「就,这样?」”类”盯着凡若仪。
「是。」凡若仪坚定回答。
「第,一件事,方才那三人见吾子孙,生起贪念与杀念,自行跌落沼泽,如今应无生迹。吾可以拉起他们,但生死不改。」话一说完,头轻轻一瞥,大叶、二叶和三叶的尸身便浮了出来。
「第,二件事、第三件事,简单。」。”类”发出一长一短兽声,重复二次,不一会儿,十头跟祂体形差不多大小的”类”,条纹毛色有褐、灰至黑,一个个出现在凡若仪等人四周,有的拉筋呵欠,有的来回踱步环顾他们。
“类”见凡若仪神情紧张,道:「妳,不用担心。吾等载妳们穿过树林,到达目的地。」
說完便用头将凡若仪顶在祂的肩上。祂的肩膀上的毛恰巧形成一个座位的形状,凡若仪可以安然坐着,不会掉下去。其余十头”类”也各自将白府随从、家丁、马车等顶至背上,有一试不成滑下来的,便相互帮忙推挤上去。
凡若仪看见昏睡中的众人和物品陆续被井然有序的大类们放置妥当,难以相信命运的安排。
带头的”类”发出几声兽语,共十一头”类”便依序往树林外冲。
一枝胳膊粗壮的树枝横挡在前,凡若仪本能地伏低身体并用手往前挡,以免被打到头脸。没想到这群”类”的祥气可以操控自己的体态和身上的对象变成半透明状态,不会受到任何攻击。
原本要三日以上才能走完的树林,在”类”的帮忙,半日的时间足矣。
「到,了。前面再行百步便是。」
凡若仪知道祂们不喜人族,仍特地相助,再次表达感谢。
领头的”类”示意另十头”类”慢慢放下背上的众人和物件,向凡若仪点了头,便迅速消失于树林那端。
凡若仪稍做休整,待茱萸、莿桐和五个随从醒来后,告知他们方才的事情,请他们保持对万物的尊重,众人谨记在心。
凡若仪等人往前走百步,果然在竹林旁看见一间竹屋。
屋外有看不到的结界,凡若仪等人不能进入,只能传话求见屋主。
只见一个约十来岁的童子从竹屋出来说,「先生不在,你们改日再来吧!」。等到深夜,凡若仪见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进入竹屋。
隔日上午,凡若仪及一干随从到竹屋前行叩拜之礼,说明来意,希望屋内的高人可以帮忙医治白修竹,并拿出白儒风交给他的珍宝展现诚意。当凡若仪打开盒子取出海鲛珠,茱萸和其他随从都被那珠光震摄住了。
海鲛珠传闻是鲛人的眼泪化形而成,杂色为下品,白色为中品,粉色为上品;海鲛珠又分大小,修为越高深、鲜少出现的海鲛才能形成越大的海鲛珠,市面普遍为指甲般大小、一般成年海鲛形成的海鲛珠,据说服用后可以健肌润脂,益气固灵,在一定时间内增广目视能力、提升体能速度。
凡若仪这次带的海鲛珠约三寸大,在树荫下看起来是粉色,若经阳光照射,不同的角度可以透出多彩异光,有一美名叫做「光海鲛珠」,仅次于传说收藏于皇宫内的海皇鲛珠,极具收藏利用价值。若非白家在物流业赫赫有名,各界人士不敢动手,甚至有拥护者暗中维护,恐怕是不能将这光海鲛珠带到此地。
竹林里的风声听得清楚,但众人苦等三个时辰,却迟未听到屋内人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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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若仪这次出门,带着母的蓝须海螺忠实纪录沿路发生的状况。
蓝须海螺天生一对,相互紧附于北方沧海的玄龟背部,公母都有传音功能,母的可以纪录声音,公的可以播放声音,只要使用者把海螺拿进耳边就能听见声音,还可以摸着螺身纹路回放声音、调整音量,越大的海螺能纪录越久的声音。
因白家先祖与玄龟有点交情,拿到当时最大的一对蓝须海螺,这是相宇城内无价之宝,也是白家的秘密。
公的蓝须海螺在白儒风手上。他为了让白彧程放宽心,把公的蓝须海螺借给兒子,让他知晓母亲在路上遇见哪些事以及如何化干戈为玉帛。
「白萝卜?」白彧程从蓝须海螺听到这名字,感到好奇,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白萝卜本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