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刑部左右侍郎陈遄、韩清都亲至,齐书集、萧山等长老、弟子急忙齐身下跪,齐声道:“见过陈大人、韩大人!”
左侍郎陈遄手里的金帛圣旨一展开,朗声道:“符坛之祸罪魁祸首魏青榷次子魏参商,四年前于刑部脱出,今经人检举,钦犯魏参商,化名仇山君,藏于白虎山隐燝峰,特令刑部前往白虎山查捉,若有阻拦者,与钦犯同罪并罚!”
待左侍郎念完,白虎山众人起身,齐书集、仇山君心中皆是一惊,惴惴不安。
“小师弟怎会是魏参商?朝廷是不是弄错了。”大师兄宋长浱怔了怔,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这就是他戴面具的真正原因?”白芷姚目光盯着仇山君,想要透过面具看看他此刻的神情,“魏参商,真是一个好名字呢,真可惜……”
右侍郎韩清都目光扫了一圈,有意无意在戴着面具的仇山君身上停留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仇山君何在?”
除却齐书集,白虎山众人目光皆看向仇山君,仇山君镇静下来,上前一步踏出,道:“大人,我正是仇山君,但我并非是魏参商,望大人明察。”
韩清都嘴角微微上扬,左手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道:“据户部调查,南山洲并无仇姓氏族,而且在沧阳城外的乱葬岗上,不止薛大人看见你,而且钦天监的两位司晨也在仇山小筑看见你。仇山小筑,乃钦犯陈伯道避难之所,你清明节,说是回南山洲,何以会出现在仇山小筑?”
有备而来!仇山君一凛,其实在计划进白虎山前,他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不论假设背景,总有败露的一天,只是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最好在符坛之祸真相清白后。
怎奈,天不遂人愿。
左侍郎陈遄斥道:“既然无话可说,那边请往刑部走一遭吧。”
两名官员当即落身下来,齐书集迈出一步,道:“等等,两位侍郎大人单凭一个人的足迹,便以之为真凭实据,难道刑部办事历来都是如此?”
陈遄沉声道:“凡是身有嫌疑,刑部便可以带回,祥加细查。再说了,刑部办案,若不讲究‘雷厉风行’、‘宁错不放’的原则,朝廷设这个部门用来摆设吗?”
齐书集怔怔难言,一旁的萧山怕师弟做出什么举动,累及白虎山,当即和颜悦色道:“陈大人,韩大人,师弟误言,还请二位大人见谅,我白虎山作为大魏正统炼符山门,绝然不会私藏罪犯。既然这名弟子身份有嫌疑,二位大人直接带走便是。”
“终究是有识时务者!放心,我等前来,只带走仇山君一人,其余人,只要不阻碍刑部办案,刑部自然也不会降罪白虎山。”陈遄冷笑,而后一挥手,两名官差上前,左右便要携走仇山君。
见状,齐书集脸色一沉,大有出手之意,仇山君急忙喝止道:“师父,隐燝峰的师兄师姐们还需要你,切勿冲动!弟子身世清白,定不会有事,不日便回。”
“山君……”齐书集心里百味陈杂,望着宋长浱等弟子,极力抑制住心中的冲动,凌厉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道:“不管你是仇山君还是魏参商,都是我齐书集的小徒弟。”
宋长浱目光闪烁,道:“对,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小师弟。”
“小师弟,我们在隐燝峰,等你回来。”
隐燝峰一众弟子,已有部分女弟子哽咽泪流。
“师父……您保重!”仇山君喉咙一热,在齐书集身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齐书集双手扶起仇山君,声音颤抖,“为师,等你!”
仇山君转身的那一刻,齐书集闭眼的那一刻,两行泪水滚落……
栖霞亭中,尽管对弈输了数十局的眉心有痣少年,始终噙着笑,乐此不疲。
反而是他对面的徐凤阳,心不在焉,眉头微皱,拈起一子落下,原本已成胜局的棋势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只是,眉心有痣的少年不谙棋道,随心所欲一阵盲目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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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天牢中,仇山君面具已被摘下,换上了一身囚服,此间牢房,让他心绪一阵恍惚。
四年光阴,恍若白驹,四年前,父亲、母亲、兄长同在这间房中。
若家人尚在……
仇山君不忍再回首往事,他要将这股情绪压在内心最深处。
在白虎山,唯有姜寻想要杀自己,但既然连钦天监的玄心镜都没让他露出真容,只要刑部找不出证据,目前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以肯定的是,姜寻三番两次想要除掉自己,确信齐国公府,是当年“符坛之祸”幕后主谋之一。
正思忖间,牢房外走来三人,左右侍郎跟在一位身形魁梧,面容黝黑的中年男子,看守的两名狱卒见着三人,低首敬声道:“见过尚书大人,陈大人,韩大人。”
走在陈遄、韩清都两人前头的刑部尚书徐远臣只是嗯了一声,随后吩咐狱卒打开牢门。
不顾牢房中充斥着的各种难闻杂味,锋芒毕露的双目盯着疤痕纵横、面目全非的仇山君,打量片刻,这位官至正二品的尚书大人轻轻开口:
“自废道宗修为、容貌,若非心有某种需要达成的目标,常人还下不了这决心,不愧是魏青榷之后,魏参商,本座欣赏你。”
仇山君面不改色,从容道:“尚书大人明鉴,小人并不是魏参商。”
徐远臣意味深长一笑,摇头道:“至于你是不是魏参商,本座自有办法辨别,本座前来,不为公事,只是想来看看,白虎山小小的一座隐燝峰,能在一月抵达元符师中境的少年。嗯,根基打得不错,可惜毁了容颜,不然……”
徐远臣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惋惜摇摇头转过身去,右侍郎韩清都道:“大人,何时可以审判这个余孽?”
徐远臣道:“待钦天监的那位监正大人来了再说。”
已迈出牢门的尚书大人,停下脚步,吩咐狱卒道:“真相未明前,没有本座口谕,任何人不得接触此人。”
“是,大人。”两名狱卒弯着腰齐声应诺,目送尚书、两位侍郎出了大牢后才敢挺正身子。
蓦然,仇山君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纵结三司,横连草野,策变,雪清。”
仇山君一震,这道声音,不正与刚才那位尚书大人如出一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