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巅,无人踏足之处。
淡青色天梯通天而立。
一道人影稳步踏天梯而行,细看之下此男子剑眉之下目光如炬,齐肩的黑发在此世间至高之处随风狂舞,刀削般的脸庞时而坚毅时而低沉。
不知过去多久,男子踏足步入混沌中,眼前出现的是一道如烟似雾的身形,身形朦胧间颤动着维持着人形,似在凝视着男子。
男子三丈外站定,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大乘后如何?”
“.....”朦胧身形沉默良久,从其内传出似非世人所能发出之声:“独木桥也。”
说完后朦胧人形剧烈颤动,但是似乎仍然凝视着男子。
男子闭目思索甚长后,微微叹口气转身便离开。
身后的人影仿佛像人放下心松的那口气般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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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后,又一道身影登上天梯。
来者身形挺拔,目若朗星,长发以冠书束之,一身米白长袍驯服地在风中垂立,整个人散发着如玉般温润又不失如钢铁般坚决之意。
类似的对话后来者毫不犹豫摇头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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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年来踏足此处者也寥寥无几。
最后一道身影仿若一柄利剑般凌空飞行,刹那间便浮空而立停在混沌前,片刻后他并未选择进入混沌之中,转而离去。
混沌凝为一双遮天覆地的双眼,旋即便如白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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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历五千零四年,逸织州北部的茫茫深山中。
噗嗤!
随着一声闷响,秦铭手中的大铁块狠厉的砍进身前一头硕大的野猪脖颈后方,筋疲力尽的野猪哀嚎着扑棱了几下再无声响。
秦铭抬手拔出大铁块略带疲惫的坐在旁边,哐啷一声将大铁块靠在旁边的巨石上,细看才认出与其说是大铁块,不如说是一柄宽到不像样的巨剑,长度更是比之秦铭身高也差不了多少。
“秦哥哥,今天运气真不错,这只野猪可以吃好久啦~”十步外的树上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灵巧的跳下来,开心的走向秦铭说道。
秦铭抬头看向少女笑着说:“把野猪拖回家后我再去叉几条鱼,咱们今晚饱吃一顿大鱼大肉!”
“好呀好呀!我也和秦哥哥一起去!”少女听闻秦铭的话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开心的要跟着秦铭一起去溪边抓鱼。
秦铭笑着点了点头,拖着野猪腿缓缓向森林山腰走去,少女收弓在背随步跟了上去。
无人知晓,在远处的一座深山,林中霸主金牙锯齿虎浑身毛发立起伏在丛中,野兽天生的野性直觉往往比人类灵敏数倍,它比起普通野兽混杂了一些灵兽的血脉,刚才惊觉到了不远处有一股令它恐惧的气息让它不敢动弹。
傍晚时分,秦铭叉着两条鱼带着少女往半山腰走去,秦铭若有所思的出神,今天去叉鱼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野兽,溪流中的鱼也甚少。
半山腰的一处山洞中,明亮的火堆照亮了整个山洞,这就是秦铭和少女的家了。滋滋冒油的野猪和烤鱼架在火上炙烤,秦铭递给少女一块飘香的烤肉,少女巧笑嫣然接过烤肉津津有味的细细品尝起来。
秦铭靠在墙壁借着跳动的火焰明光宠溺的看着少女出了神,少女虽然身穿朴素泛白的青色布衣,正值豆蔻年华开始慢慢褪去稚色,小小的胸脯也逐渐有了一点点起伏。
少女和秦铭起初并无关系,秦铭也只比少女大上两岁,在秦铭十岁那年秦铭在山中打猎时与少女相逢,少女昏迷在秦铭常走的林间小道上,浑身赤裸但是并无伤痕,秦铭将其救回家中照顾。
“这是哪”少女昏迷两日后终于醒来。
“这是我家,你终于醒了,你是谁,怎么倒在这深山老林中?”背对着床正在削木箭的秦铭听闻赶紧回身过去问道。
少女茫然的想了一下反而问道:“我....是谁?”
“.....”秦铭见状不再多问,端起旁边盛满清冽山泉水的木碗递给少女:“我叫秦铭,先喝口水吧,可以先和我住一段时间,等你想起了再离开也行。”
过了好几个月少女也想不起任何事情,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皆是谜,秦铭也就不再提少女身世,少女还缠着秦铭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灵月,无名无姓就跟着秦铭姓了,两人相依为命在群山中已经生活了五年,少女跟着秦铭学习弯弓射箭,狩猎中俨然已成为秦铭的得力助手。
秦铭的思绪越飘越远,正在发神之际,听到秦灵月问道:“秦哥哥,白爷爷去哪啦,要是在山上的话还可以一起吃肉呢~今天的肉特别香呢!”
“我也不清楚,白爷告诉我要出山办点事,已经一个月了还没回来呢。”秦铭想了想答道。
白爷爷名为白沉,秦铭初到此山时白沉便已在山中生活,白沉住在山腰另一侧的木屋中,平时就鼓捣着木屋周边的一片片田地,虽然白沉常常一身朴素的布衣布鞋,但是秦铭总感觉白沉气度不凡,非寻常人,但是待人接物很是温和有礼,因此秦铭和秦灵月在这深山中和白沉经常会相互走动,打到的猎物时常会拿去分给白沉一些,白沉也很是喜爱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少女,常常给他们分享自己种的奇形怪状的蔬果。
秦灵月听完刚想说点什么,忽然间看见秦铭骤然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山洞外的树林。
一个看不清面容身形的人缓缓踱步靠近山洞,此人身着一袭漆黑如墨的宽大黑袍,将全身都包裹在黑袍里,秦铭看着对方,感觉对方仿佛是被黑夜包裹在其中的一条阴冷毒蛇吐着蛇信缓缓蜿蜒爬向自己。
“站住!你是何人?”秦铭悄然伸手拿起篝火堆旁切肉的小刀背在背后喝住对方,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妙。
“呵呵,我只是路过的旅人,看见有火光想来借住一晚。”对方嘿嘿一笑开口答道。
嘶哑阴冷的男声钻入秦铭耳中,秦铭如同被野兽盯上的猎物般汗毛炸起凝视对方,对方周身的空间都蒙上了一层隔绝月光黑雾,沉默片刻后拒绝道:“我这里太小不方便,你往北边走两公里,那边有一个空置的猎人临时木屋。”
黑袍人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微微转头看向秦铭背后的秦灵月问道:“小姑娘,你是他的妻子?”
“啊..我..我..我是..”秦灵月本害怕得不敢说话,听闻对方这样问道眨眼间便羞红了脸,缩回秦铭背后低头绞着白嫩匀称的手指小声喃喃道,可惜秦铭此刻却没有心神去欣赏少见的红到了耳根的少女羞态。
秦铭不知对方来意为何,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想到此处秦铭开口催促对方离开:“阁下先行离开好点,晚上山里的夜行野兽都比较危险,我先关门准备休息了。”秦铭说完就准备动手将山洞口的木制尖刺护栏围拢山洞口。
“嘿嘿嘿,既然如此小姑娘我就收走了。”黑袍人仿若没有听见秦铭的话一般,从黑袍中伸出一只苍白干枯的手掌隔空朝着秦灵月抓去,秦灵月身形一晃陡然从秦铭身后向黑袍人飞去。
秦铭见状目眦欲裂,右手伸向背后拔出藏好的匕首,猛然向黑袍人咆哮着扑去:“放开月儿!”
黑袍人伸手虚握秦灵月的纤细腰肢秦灵月便轻轻悬在身旁,不等秦灵月挣扎便抬手轻轻一挥,随着一股黑烟飘过身旁,正欲拼死挣扎的秦灵月便缓缓闭上双眼停下了动作。
黑袍人细细打量身旁着朴素布衣的秀丽妙龄少女,陡然间黑袍下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
直到秦铭手持磨得锃亮的匕首扑到黑袍人近前,黑袍人才稍稍看向秦铭,他并未有多余动作,仅仅是兜帽下的嘴角略微勾起,周身的黑袍骤然鼓起猎猎作响,骤然间狂风大作,黑袍呼哧翻滚中里面无数半透明的冤魂飘散而出,眨眼间头顶的天空满是尖叫的女子冤魂游荡,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天地。
待秦铭愣神结束反应过来已不知何时颤抖着缓缓在黑袍人面前躬身,秦铭几欲咬碎满口钢牙,拼死对抗着面前恐怖的气息,但是这也只能阻延一点点躬身伏地的速度。
僵持了片刻后,秦铭已是大汗淋漓,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脑海中开始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12岁双亲就因病去世的秦铭从此在世间就是孤身一人,本就贫困交加的家庭此刻正式破碎,秦铭还清晰的记得抱着双亲骨灰回到城中村中破旧的小屋的那天,天空满是铅色的乌云,淅淅沥沥的小雨像强忍住悲伤默默流淌泪水的秦铭,此后的生活秦铭倍加艰辛,无力在上学的同时支撑自己生活的秦铭早早辍学,可是在这巨大的都市机器中,又如何能有太多如毫无亮点的螺丝钉般的秦铭的立足之地呢,秦铭努力工作之余也在尽力汲取着知识,认清现状的秦铭无时不刻不想着能有崛起的一天.......
一幕幕如飞速播放的电影般在秦铭的脑海中飘过,眨眼间便播放到了短暂的录影带终点。
那是如往常辛苦的一天,秦铭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城中村父母留下的破烂小屋中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床上。
休息片刻后秦铭突然想起前几天心血来潮买的一注彩票,他骤然站起身从怀里拿出这张薄薄的纸片。
第一次买彩票的他不免得出了神,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假如中了奖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要买一身崭新的新衣,理上清爽的发型,每天可以吃想吃的东西,有了它做支撑可以好好去学校努力学习,读完高中,一直到大学,一直到遇见合适的女孩子,一直到....
美梦结束回到现实的时候秦铭轻握着纸片无奈的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喃喃道:“这样就可以买到一个廉价的美梦,也算值得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去买呢。”
打开老旧的手机,片刻后当他看着昏暗屏幕中的一串数字时,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记忆力超群的他也不免反复看着屏幕中的一串数字,他怎么会忘记父母的生日呢。
平时万分珍惜的旧手机掉地上了秦铭也未去搭理,只有眼角如急流淌下的两行泪水才知道他的激动。
“咚”的一声重响,秦铭已经跪在供奉在桌上的父母骨灰盒前,秦铭此刻早已泣不成声:“爸,妈!原来你们一直都惦记着我,我好想你们....呜呜呜....”旋即开始朝着双亲使劲磕头。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破旧的房子隔音太差,隔壁游手好闲的王癞子听见动静偷偷在墙缝看着的恰巧就是秦铭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双手高举纸张的一幕。
王癞子见状眼瞳紧缩,心早已乱作一团。
第二日的拂晓时分,倒在家门口的秦铭喉头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低音,只能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红着眼死命想掰开他紧握拳头的王癞子,目光所及尽头是黑暗巷子尽头外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忙碌着行色匆匆,世界像一台巨大而无情的机器,此刻一颗无人在意的廉价螺钉正在破碎。
世界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