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仁默默听着。
汪剑通虽未明说,意思却已很明显,周不归已经凶多吉少。
他不禁心中酸涩,眼眶发热。
他虽是穿越者,可毕竟融合了原主记忆,周不归于他来说,是确确实实的父亲。
此时听说父亲凶多吉少,而且临死时还请求汪剑通来救自己,他自然心中很不好受。
汪剑通说完,乔峰也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遭遇。
他是在凉州得到消息,花了两天时间赶到祁连山黑风洞救出宋长老,听宋长老说汪剑通伤势很重,乔峰很是担心,带着宋长老一路疾驰赶来兰州。
他们赶到时,兰州城门已关闭,可城墙虽高,哪里拦得住乔峰,径直带着宋长老进了城。
他们甫一进城,就发现城中很是嘈杂,听说是在抓大宋暗探。
乔峰只道这所谓的大宋暗探就是汪剑通,尤其是在约定好的宅子里没看见汪剑通后,他心急如焚,带着宋长老四处搜寻,终是及时赶到。
说着话的工夫,几人已来到城东一处宽敞的街道。
汪剑通道:“我就是在此地遇见你父亲。”
周怀仁点点头,环目四顾,就见街道两旁的房屋损毁颇多,街道上的青石板上兀自有血迹未干,可以想见方才的一战必然十分惨烈。
汪剑通道:“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也许你父亲并没有死,只是被西夏人擒获了。咱们大可去劫牢!”
乔峰亦道:“不错。以我等的武功,小小的兰州府牢,不足为虑!”
周怀仁却是摇了摇头,道:“以我爹的性子,那是宁死也不会做阶下囚的。更何况,即便我爹还活着,赫连铁树明知有三位前辈在此,又哪里会将我爹囚在牢中?”
汪剑通与乔峰对视一眼,不禁均暗暗点头。
周怀仁小小年纪,面对父亲生死之事依旧能沉着冷静的思考,确是非凡。
周怀仁却是并未想那么多,接着道:“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汪剑通道:“何事?”
周怀仁自怀中取出个牛皮包裹,道:“这是我爹交给我的,让我务必带回大宋,交给皇城司李指挥使。这也算是我爹的遗命了。”
汪剑通道:“此物很重要?”
周怀仁点点头,道:“三位前辈想必知晓,西夏是太后梁氏专权,今岁夏主意欲夺权,却反遭囚禁,致使如今西夏国内一片混乱。”
乔峰道:“这一点我们丐帮也已知晓,可惜朝廷没有趁机攻夏,实乃憾事。”
周怀仁微微一笑,道:“或许是朝廷觉得时机不对。但这包裹中的东西,却足够让朝廷出兵了。”
乔峰喜道:“哦?”
周怀仁道:“夏主被囚后,夏主亲信部族纷纷拥兵固守自己的地盘,保泰监军司统军禹藏花麻更是修书大宋,愿与大宋合兵共击梁氏。这包裹中便是禹藏花麻的书信,上面还加盖了大印!”
乔峰三人闻言尽皆大喜。
他们俱是关心国家大事之人,深知有一位统兵大将做内应是何等难得之事。
而且禹藏花麻乃是夏主亲信,说不得在其身后便是整个夏主派系,若是大宋把握住机会,说不得便能收复河湟之地,顺势灭了西夏。
周怀仁接着道:“不单如此,包裹里还有我爹这些年贿赂拉拢的西夏官员名单,其中有些还是梁氏重臣。”
乔峰三人更是大喜过望。
如此一来,不单夏主一系,便连梁氏一系也能拉拢一部分人过来。
汪剑通喜形于色,道:“好!咱们这就出城,立即赶往汴梁!”
周怀仁摇摇头,道:“局势瞬息万变,待我等赶到汴梁,需耗费许多时日。更何况,三位前辈是江湖中人,我爹虽是皇城司暗探,可我却不是。想要取信于人,殊为不易。”
乔峰道:“可你先前说要交给皇城司李指挥使,莫非这李指挥使不在汴梁?”
周怀仁道:“不错。李指挥使深受皇帝器重,现今乃是熙河路经略使,坐镇熙州。”
汪剑通道:“如此甚好。兰州至熙州不足两百里,咱们现在出发,天亮便可抵达。咱们先将军情传给李指挥使,再由他八百里加急送往汴梁,的确要比我们快的多。”
当下四人寻了处僻静城墙,在乔峰的帮助下越墙而出,直往熙州而去。
夜间道路难行,汪剑通又重伤在身,四人行路也就比常人稍快一些,耗费了三个时辰才抵达熙州。
乔峰三人不愿跟官府之人照面,将周怀仁送到经略使衙门前便要告辞。
周怀仁自是不愿轻易放过乔峰这条大腿,神色郑重的请求三人稍等,言明一会儿还有要事相求。
乔峰三人对其印象颇为不错。
小小年纪,心思敏锐,有勇有谋,行事果决……
短短数个时辰的相处,他们便已发现了他许多优点。
三人当即应允,与周怀仁相约在街角茶肆碰面,这才离开。
那牛皮包裹中有周不归的皇城司暗探腰牌,周怀仁出示了腰牌,很快便被请入衙中。
李指挥使姓李名宪,身居熙河路经略使一职。
经略使一职听起来不怎么样,实际却是掌管边防一路军马,放到后世就是军区司令员。
李宪得到周怀仁禀报后,对其赞誉有加,直言欲要收其为义子。
周怀仁吓得连忙拒绝,言辞恳切的表明自己无心仕途,只想浪迹江湖做个闲云野鹤。
李宪很是惋惜,却也没有坚持挽留,勉励了几句,交代属下给其五百两银子作为周不归的抚恤金,便拿着信笺与名册匆匆离去。
周怀仁领了四百两银子出了衙门,心中大骂李宪那属下贪得无厌之余,又不免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本拜个军区司令员做义父,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惜李宪这个军区司令员有些特殊,他是皇城司指挥使,神宗皇帝身边的红人,尤为关键的是,他是个太监。
姑且不说拜太监为义父,有成为太监的危险。
即便可以不当太监,周怀仁依旧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更何况,乔峰那根大腿就在不远处等着,除非疯了,才会想着去抱太监的大腿。
周怀仁径直往街角的茶肆走去,心头不禁又想起那扣了他一百两手续费的家伙。
听经略使衙门里的人称呼他“童指挥”。
周怀仁蓦地身子一顿。
“我艹!姓童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