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住世正法(1 / 1)

十元净土 一半春休 1386 字 2024-05-25

莲池观,法堂旁。

何铁衣绕阵区踱步间,仔细回忆关于黄仁风的信息。

普福寺明世堂堂主,法修二层传度师,与何中宪不是同代修士,应是何中宪师父白元老人一辈的,修为比同为二层境的文梦阁要高很多。

种子境的传度师,前期要熏染法种,后期要追寻立义论,二者都需修士长年四处游历巡山。而黄仁风掌普福寺善世堂,不可能经常在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是种子境巅峰,完成了义论,只不过在寻机破境,成就胜解牧土师。这才能长期在宗门。

法修第三层,胜解境牧土师,可经自己刹土而神游他土。半步牧土师,应该已经初步接触到了一些牧土师才有的威能。

自己当时刚刚从他土下生而回,以黄仁风的修为,应该是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些什么。

何铁衣心神顿紧,但随即马上放松下来。

宝云院的资深牧土上师大修士,在法会上都没查校出自己的秘密,黄仁风也不可能的。顶多是如宝云院牧土师一样,感应到了自己从凡尘土而回。但为什么让我慎选住世正法呢?

何铁衣又努力回忆当时在善世堂拜见黄仁风时的细节情景。

黄仁风认可了何铁衣继承何中宪观主之位的事情,虽谈不上明确支持,但绝无任何含糊。

应该是对莲池观有善意的,至少不是何中宪在普福寺内的对头一方。

那么就是知晓他从凡尘他土而回,也感应到了自诞的法性,但他作为半步牧土师,晓得他土而回所诞生的法性可能有某种特殊性,从而要特别注意住世正法的选择,甚至有限制或者禁忌!

所以他出言善意提醒。

所谓住世正法,在世不在法,在十三缘中为世缘,而法性为法缘。

法道中的所谓“法”,并非单指经法术诀,也指一切外在世相。牵缠世缘,就是要选择本土本世,或者他土他世。

何铁衣理清了其间的微细之处,又结合自己方才法性中的异动,有了个猜测。

他陡然闪身,踏步入阵!

史大郎与范齐亮等四人见何铁衣一直绕着阵区踱步,以为观主在探查熟悉该阵,所以几人也不在意,忙碌一上午,自在一旁歇息。

阵虽已布成,此时却无人主持起阵,照理应该无任何反应的。但何铁衣刚入阵区后,就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泛起,且越来越强烈。

他强行按压住这种古怪感觉,起法力展开神识,探查此阵的内外灵气运转关枢禁制。

“轰!”

识海内的白色光束剧烈抖动起来,却不同于红色光束牵缠众缘时的那种盘旋扭曲。后者是在何铁衣牵引下主动牵缠,而前者明显带着抗拒甚至排斥。

何铁衣收了神识,笃定了先前推测。

他法性圆满,应该是感应到了这法阵中蕴含的本土经法,白光束才自动排斥。很显然白光束的牵缠对象必是十三事中的住世正法了,也就是世缘。

只是之前,法性中的红光束也只是提醒他,是不是合宜的牵缠时机,从未主动推拒某一缘。而白光束只不过感应到了可能的牵缠对象,甚至何铁衣自己根本都还没起心念,就主动排斥。

住世正法的选择,世缘的牵缠,显然于何铁衣道途有大干系。

那种入阵后令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也确定了,那就是游戏世界里进出副本前几秒的感觉。

法阵也就是运用本土经法原理模拟一个封闭的他土小世界,正是这种模拟他土激发了何铁衣圆满法性中的白色光束。

白色光束乃何铁衣在宝云院法会中下生时所诞,显然与所历的那方游戏世界相关。

难道我的世缘不在灵飞修真界,在我所历的他土之中?

他明着所历的他土,是一凡尘土,无灵无经,显然没有住世正法可牵缠。只有他自知的,所历的那方游戏世界,至少应该是天人土以上,有灵又有经,经法还丰富。

从法性对本土经法的强烈排斥来看,牵缠那所历一方他土为世缘显然更合适。是不是本土经法就不能牵缠呢,何铁衣还没起念试过。但照宝云院经教师的说法,本界之人,牵缠本土经法从来不是问题。

黄仁风是知晓我是历一无灵无经的凡尘土而回的,显然无可牵缠。但他仍然提醒慎选住世正法,那就是牵缠本世界经法是可以的,但不同住世正法的选择,相比较纯本土修士,对历了他土的何铁衣可能更事关道途成就。

何铁衣一时间也疑惑无定,只能暂且放下,等入深静时,再细细思惟。

他延请史大郎几位一起去莲池中的水亭暂歇,安排当值弟子整治茶酒灵物之类,也算是犒劳几人布阵之劳。

几人在水亭里一起讨论操持这清灵钓龙阵的禁制与攻守细节,也谈些阵法之道。

何铁衣虽然看似兴致颇高地不断参与话题,但其实心不在焉。

牵缠世缘是开土绕不过去的,先有黄仁风这位半步牧土师的早早提醒,后有今天自己的猜测,加上他个人的特殊情况,以他对法道的理解,甚深微妙的不止是威能,更是修行之途上的各种明坑和暗坑。

席末,何楚从池边行来,史大郎等人心知他必是有事找观主禀告,便顺势告辞而去。何铁衣也不回六如居,就和何楚在这池中水亭上,品茶说事。

“曾家有异动,我已得了消息,他们要当面来向你讨要侍者之位!”

何楚当头一句话,便把何铁衣从一下午的心不在焉中震醒。

但也就在这刻,法性中那条红光束微微卷曲摇摆,明确发出了“机”的信号。

何铁衣稳住心神,道:“曾扩情能稳到今天而不动,已经算是难得了。这么大个明摆着的冤对仇结,内外有心人第一个要布置发动的就应该是他。”

“毕竟算起来,也是你母家的亲舅,堂弟是不是牵缠他为会集之眷属,然后再于曾家子弟中拣选一人为二胜弟子?”何楚明显对此事早有考虑,解决方案都细思过了。

“法修仪轨,解冤释结,当直面孽缘缠结,细辨因果。正因对正果,以旁果或者异熟果来倒果覆因,只会越陷越深。”

“法修修的就是因缘,补偿乃凡人之道,却不是法修之道。所谓补偿,在法修看来,与缠结的因缘毫无关系。”

何铁衣缓缓道,这些天他也考虑过父母之间这段孽缘的解决之法,虽然还没具体办法,但解决的原则却想明白了。

他已是踏上道途的法修,在世间每样行事,都实实在在地关乎道途成就。

今天所经历的事,让他有了对法修之道甚深微妙的实在体验。一下午心不在焉地断断续续考虑,总结出一条:面对未知,遵仪轨行事,才能最大程度避开许多明坑暗坑,甚至悬崖,哪怕无可避免的跌下去了,也肯定有转圜之法,不至道途完全断绝。

父母之间的这段孽缘,在他看来,没表面那么简单,就是由人布置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