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步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再三拒绝了步承“哄”她睡觉的提议之后,凌苗又老老实实地度过了一夜。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是……睡得不够舒服?
凌苗瞬间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逐了出去,毕竟被一个脑瓜崩弹晕过去,哪怕再舒服她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今天早上的步承不在练武场,而是在浴室。
凌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幅很奇怪的场景——浴室中间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浴桶,下面还在烧火保证水不凉;浴桶边两步远的地方,围着浴桶摆放了一圈椅子。
此时步承就站在那一圈椅子上,一边绕着浴桶行走,一边拿着长棍搅和浴桶里的水,时不时还从胸口挂着的小包裹里面掏出来一点东西丢进去,然后接着搅和。
此刻的浴室里面,充满了一种奇异的草药香。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现在的凌苗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叫师父了,此前在鹞子楼里面的师父也被她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准备药浴。”步承惜字如金,说着又丢进去了一把药材,异香又浓郁了几分。
凌苗没见过药浴,但也有所听闻。“师父你就是用药浴炼体的吗?”
“嗯,但这次这个是给你的。”步承手中的长棍往后一退,一滴水就被带了出来,落在步承的手背上,温度和味道哦度正好,“行了,是时候了,快进去吧。”
沐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凌苗看步承还站在椅子上,小声地说:“师父,你不出去我没法脱衣服……”
“我出去了谁来继续调配?”步承的表情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又没说让你脱衣服,穿着也能泡。真要是介意就把这个也披在衣服外面。”说着,随手扯下墙上的一块麻布丢到了凌苗的手中。
凌苗的脸上早已飞满红霞,不知是热得还是羞得,但在步承的催促下她还是坐了进去。
衣服沾水之后变得沉重,很是难受,更难受的是这药汤,不仅仅是本身的温度,其中的药材也似乎发挥了什么作用,让凌苗感觉发烫。
眼睛瞥过去,步承不知何时在眼前围上了一块白布。很难说有什么用,但让凌苗安心了不少。耳边还传来了步承的声音:“拿起放在浴桶边上的那本书,照上面的路线运功。”
浴桶边上果然挂着一本书,上面似乎记录了一部内功,只是没有名字,凌苗看着这套内功怪怪的,但也照做。
身边还时不时有药材被下进来,真气运到胸口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个什么东西戳在了自己的左肩,是步承手里用来搅汤的长棍,即使是蒙上了眼睛,他好像也能看穿一切。
被这样刺激一下,凌苗感觉气息有些紊乱,她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出声问道:“师父,我好像要走火入魔啊!”
耳边步承的声音传来:“就是需要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之时,才能更好的吸收药性,并且将一切所学炖成一锅,练就武极道成体。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罢,又是一棍,这次点在肋下,凌苗的气息更加岌岌可危。
只是体温开始升高之后,凌苗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涌入身体,直冲脑部,保住了灵台清明,不至于真的陷入走火入魔。
凌苗就这样,默默运转着内功,然后被一棍又一棍戳得反复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只是灵台始终守着那一线清明,不曾迷失。
边上的步承点点头,将长棍握在自己手上的这头,靠近了腰间的人参娃娃:“来点参汁,一滴就够了。”人参娃娃不情不愿地张嘴,一口唾沫吐出来,碧绿如翡翠的液体顺着长棍流下,融入浴桶。
步承在一旁看护着,直到凌苗的气息变得悠长,他才暂且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长棍,退出了浴室。至此,这武极道成体就算是练成雏形了,剩下的都是水磨工夫。
凌苗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梦,梦里没有别的内容,就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武功秘籍,自己在梦里就好像把它们又细细研读了一遍,以至于醒来之后,那些秘籍似乎还在自己眼前。
凌苗是在浴桶里面醒来的,水已经冷了,身上衣服完好,但是又湿又重。
自己艰难脱下衣服,擦拭身体,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凌苗才走出了浴室。
在浴室里面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到了外面就很明显了,自己好像感官变得更敏锐了,眼中的一切都更加清晰。看到一只蝴蝶的时候,凌苗微微眯眼,蝴蝶的动作就好像变慢了,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步承不知道去哪了,凌苗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缓缓走到练武场前,一下子拉开房门。
练武场里面也是空的,只有两个被贴上了笑脸的木人桩。凌苗看到木人桩的第一眼,就不由得开始幻想假如自己开始练功的话,面对木人桩会怎么用不同的武功见招拆招。
如此这样一直想到了近三十招以后,一阵头晕的感觉才袭来,强行打断了她的推演。
轻轻一掌推在了她的腰侧,免得她因此踉跄摔倒。凌苗转过身来,对上了步承似笑非笑的眼眸。
“怎么样,这武极道成体可还满意?”步承看似随意的问道。
“谢师尊,这武极道成体再适合我不过了!”凌苗有些兴奋,连带着称呼都变成了师尊。
然而步承像是不稀罕她的奉承,反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凌苗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师父了。
最后只能得出结论,是师父的小孩子脾气又犯了。
步承吃午餐时都还在郁闷着,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武道金身的好了呢?都被武极道成体这种花哨玩意眯了眼睛!步承全然忘记了即使是武极道成体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而且也是他让凌苗选的。
嘴上牢骚不断,但步承也不会去强行干涉,只是凌苗一整天下来都觉得步承的眼光很幽怨。
步承的怨气一直持续到用完晚餐的时候。看着月亮,他的心情总是会好起来,哪怕这是异界的月亮,但也总能让他想起,曾经和文圣还有二三弟子一同赏月的过往。
只是这么好的时候,依然总有人不开眼的,要来破坏这样美好的一个夜晚。一记飞刀划过,步承一偏头,这飞刀就扎在了亭子的支柱上。
“唉,这又是何苦呢,弄坏了我的亭子可是要拿命赔的。”步承看着泛着荧光,像是淬了毒的飞刀,幽幽地说道。
几个蒙面人自院墙后飞身越过,落在了步承的周围,呈包围之势态。一共七人,武器各不相同,寻常的有刀剑,双钩,短戟;奇门兵器,也有双铁尺,峨眉刺,鸳鸯钺。
七人落地后并不言语,而是直接就冲了上来。七人动作配合默契,虽持不同的武器,但表现的如一心同体,互相在时机、角度上都有配合。
若是寻常的绝顶高手,哪怕是半步大宗师的境界,也绝对撑不了多久。
只是,步承是绝顶高手吗?他不是。作为一名体修,他修炼的不是此方武道,而是炼体之术。
所以步承根本就没有要闪躲又或者格挡的意思。
双钩勾向步承的双手,内圈的刃泛着寒光,若是被这一下勾到,当场便会被挑掉手筋。
步承大喇喇地翻过手腕,任由对方勾过去,然后在双钩没法割破皮肤的时候反手捏住双钩,往后一拉。
蒙面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松手松的晚了一点,身子被带了一下,踉踉跄跄倒向了步承。
步承一掌拍向双钩人的胸口,对方仓促之下,只得以掌对掌。
绝顶高手全身上下三千斤的力量,而步承现在无垢白玉身离大成只有一步之遥,这单掌一掌之力就有三千斤,开碑裂石只是小事,生撕虎豹也是寻常。
恐怖的力道直接将双钩人的小臂震得粉碎,蒙面人这边一个照面就失去了一个战力。
双钩人直到死前眼睛里面都还是迷茫,这是半步大宗师吗?
几个蒙面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各自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惊。
“所以,下一个是谁?”步承的笑容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尤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