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剑(1 / 1)

残剑仙祖 一捅酱壶 1194 字 2024-05-28

拳口玉瓷碗,满盛羊脂油。只是这油并非真的羊脂膻油,反而倒是清香扑鼻,稠而不凝。

李桐面上虽然平静,但心中却翻江倒海。刚刚面前的太清弟子所简短介绍过,此物名为剑油,是用来养护经脉丹田,有稳固五脏六腑的作用。

但这可不是平白落在众人头上的好事,这意味着养剑弟子们要履行自己的义务——以身养剑了。

在此之前李桐对此可是浑然不知,只因为自己能保住性命而未曾多想,如今倒也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们这群养剑弟子不事杂务,却可以享受修行资源。

因为他们要拿命去生产别的人修行资源。

可到了这个地步,李桐也没有愚蠢到认为自己享受了如此久的好处,自己还有拒绝的理由。在站在面前的太清弟子逼视下,他端起那碗温热的剑油一饮而尽,这油进口时如饮清泉,甫一入喉便粘稠浓厚起来,随即往四肢百脉扩散而去。

李桐只觉有些腻闷,肺腑似乎变得沉重了些,倒也没什么特别不适。而接下来这些太清弟子们便依次退开,徐仙师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道童,一位捧着着大匣的道童,那匣子比他还要大上不少,却不见他有吃力样子,另一位则是名小坤道,正手持名册墨笔不断勾画。

徐仙师还是那鹤发仙髯的模样,轻言询问持册童子:“微予,巽六房的剑胚都是哪些?”

名为微予的持册童子连忙翻看数页,随即回报:“禀徐真人,巽六房的三名养剑童子都是纯阳之身,修炼的进度也是最快,所以安排的是乾阳剑胚。”

“不错,子甫师侄难得走眼。”徐仙师将目光转向了李桐,目露欣赏之色:“你晚来不少时日,居然能够后起直追。看来你虽炼炁天资差些,但于剑道天赋上却是上乘。”

随后他袖袍一挥,身后大匣中飞出三枚小匣,匣盖自开,从其中飞出三叶耀目剑光,不等李桐反应,其中一叶方寸剑光便一闪而逝,从他喉头直入他腹中。

李桐初时只觉凉意顺流而下,片刻后又有炽热之意从丹田而起直冲天灵,那感觉犹如吞下了个阳明烈日,只是那滚滚热浪竟如利刃一般,在他的肺腑筋脉间来回攻伐。

如此酷刑般的剧痛下,李桐也忍不住浑身颤抖,咬牙间汗如出浆。而旁边的白渡已经满地打滚,痛的惨叫不止,谢茂倒是一声不吭,只是额上青筋显露出他并不轻松。

这疼痛感如潮似浪,不断冲击着李桐的意志,令他几欲昏厥。而就在这时,或许是本能使然,李桐体内的真炁下意识的按照养剑经中所载自发运行,如此这般,竟使得他逐渐神志清明。

“看来是熬过一劫!”

李桐心中刚浮现如此想法,那乾阳剑意突的又起,这次不由他咬牙坚持,直接令他痛的晕厥了过去。

......

等到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月至中天,李桐翻身坐起,旁侧的白渡还在不省人事,而谢茂不知何时早已端坐蒲团之上。

体内依旧是剧痛不止,只不过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更像是有人拿着滚烫的烙铁寸寸从经脉之上熨贴过去,只有不断运行敛剑篇的心法才能勉强压制疼痛。

或许将敛剑篇修行至圆满,经脉肺腑都坚不可摧时,自己才能摆脱这无边苦痛吧。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修炼到敛剑篇大成,就能够不再受此苦楚?”冷不丁的,从来没跟李桐搭过话谢茂突然开口向他言语。

李桐忍痛开口,只觉嗓子犹有刀磔:“道兄又有何见教?”

“你剑道天赋斐然,晚一年入门都几近赶上我,说是见教倒是不敢。”谢茂一改往日的桀骜,而是将神光内敛在深邃双瞳之中:“只是突破敛剑篇后,便是养锋篇。顾名思义,练到此篇之时,便要用自身剑炁蕴养那丹田中的剑胚。届时那剑胚越发强盛,剑意四溢间只会令人愈发苦痛。”

李桐咬牙:“难不成就没有解决之法了?”

“自然是有的。”谢茂不再收敛眼中神光,周身那股桀骜不驯之意再现:“那便是将那剑丸养成,让仙长们以秘法取出。那时候留得一身剑体,一脉剑炁,便是伐骨洗髓,再塑根骨!”

谢茂长叹一了口气:“我要多谢你,李桐。若非你进境如此迅速,我怕是内心中还惧怕于突破到养锋篇。”

言罢他周身炁机一变,李桐熟读养剑经,立刻便认出了那是养锋篇的运炁之法。谢茂真炁运行一周天,随后又猛然向他丹田聚集而去,李桐甚至可以看到他丹田中那如柳叶般的剑胚,其乾光已然透体而出。

而下一刻,只听谢茂恶了一声,几缕血色自七窍流出。他转头看向李桐,面若金纸的脸上只余平静:

“遍履洞天但求仙,入得玄门欲穷年。正法未成心无疚,只怨苍天不得怜。”

随后在李桐惊恐的目光中,谢茂犹如被抽去脊骨一般瘫软下去,血色从身下如墨染开。

不等李桐做出有什么反应,屋外就如风般窜进来一人,正是白日里来过的太清弟子之一。那弟子似乎已是见怪不怪,挥手间便将谢茂尸身卷走,连一滴血迹也不曾留下。

直到那太清弟子离开,李桐也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修行伊始,他便已经见识到了这条路上生死间的大恐怖。李桐再也无心修炼,便如此呆坐到了天明。

浑浑噩噩之间,李桐不知如何寻到了徐仙师的洞府前,守在门口的童子怀抱拂尘,正冷冷望向自己:

“你一个养剑童子不好好在竹庐修习,跑到仙师洞府意欲何为?”

李桐行了一道稽:“这位师兄,弟子修习有惑想要请教徐仙师。”

那童子嗤笑一声:“徐仙师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回吧。”

“还劳烦师兄通报一声。”李桐言毕低头伫立在门前一言不发。那童子看了也是眉头一挑,也不出手驱赶,就和李桐一并呆守在门前。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听见洞府里传来徐仙师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