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了马车,由车夫赶着离去。
吱扭吱扭,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来到一片水湾处。
前面是一条小溪,约有三丈宽,河岸对面种了许多正开花的油菜,放眼望去,满是鹅黄一片。
而河岸这边却种了许多桃树,时值三月,正在开花,时不时便有花瓣落下,在地没面上铺了一层粉红色的花瓣地毯。
祁太平掀开马车门帘,探出脑袋看了看,见贵妇人正低头为难,便道:“婶婶,可是到地方了?”
贵妇人一脸歉意,道:“到了,不过这里太湿了,到处都泥泞不堪,今天怕是不能踏春了。”
祁太平一想,又该到了自己炫技的时候了,便道:“婶婶莫慌,待我施法一番。”
沈孤莹与祁太平同坐并不在一辆马车上,听到这声音后当即掀开窗帘看了过去。
只见他拂尘一甩,单手掐诀,立即便有条条藤蔓破土而出,直直蔓延到桃树之下,铺成一条由青翠藤蔓组成的道路。
贵妇人伸脚试了试,发现稳固异常,惊讶道:“真是好法术,太平道长仙法竟如此高妙。”
“嘁!这点法术你也想要显摆一番。”沈孤莹瘪嘴,放下门帘也走了出去,与之一同走出的还有青天云这个小丫头。
风鹏举在身后拍了拍祁太平的肩膀,道:“太平师弟,你这样搞让我很为难啊,万一我娘亲骂我,你可得为我说上一些好话,不然可别怪师兄拆穿你了。”
祁太平回头,悄声道:“别拆穿二师兄,你就让我装一下嘛,我为你打掩护。”
风鹏举笑了笑,便越过他,踏上了藤蔓道路走向桃树。
待众人都走了过去,藤蔓小道自然分解,眨眼便消失无踪,只有桃树下藤蔓编制成的平台依旧还在,离地一寸,下方长满密密麻麻的根茎用以支撑。
两名裙角沾满稀泥的侍女也走了过来,她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两个食盒,到达平台后便依次放下打开,从内端出许多糕点美酒放于平台之上,随后便交手侍立一旁。
“这便是踏青?”祁太平尝了一块糕点,味道还不错,但这踏青与他想象中的却有些不一样。
贵妇人解释道:“当然不是,踏青有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还有跳舞助兴,饮酒垂钓等,但此时雨迹未干,这些事怕是做不得了。”
祁太平听得头都大了,什么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还有跳舞?他一个也不会啊!
“太平师弟,钓鱼吗?”这时,风鹏举从乾坤袋中取出两根鱼竿晃了晃。
“钓!”
鱼竿乃明黄色,斑竹所制,有些短了不过也还凑活。
祁太平一手拿住,随后施展青藤术,将藤蔓一路铺到小溪边上。
二人坐在藤蔓上,熟练的往鱼钩上挂上一些饵料,随后挥手甩出。
“鹏儿,你昨晚不是说要拉二胡吗?不如现在便拉来听听。”
风鹏举有些尴尬,犹豫片刻,道:“现在拉会把鱼吓跑的。”
“没事儿,来嘛,为娘好久没听你拉过了。”
贵妇人继续催促,风鹏举也定了定有些慌乱的心神,他将鱼竿放在藤蔓上,嘱咐祁太平帮他看好,随后便拿出一把二胡放于腿上。
“孤莹师妹,我知道你会跳舞,不如舞剑助兴如何?”
“既然师兄有请,我又怎会拒绝呢?”沈孤莹一笑,斟上一杯美酒仰头喝干,随后站起。
只听‘呛’的一声,飞剑出鞘,稳当当落在她的手上。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当即便又有一条藤蔓形成的平台生出,孤零零悬于水上。
“别客气,我也想看看。”祁太平摇手道。
青天云惊喜道:“三师姐还会跳舞吗?好厉害。”
沈孤莹摸了摸她的脑袋,未曾说话,纵身一跃便轻盈落在水面平台之上。
风鹏举见状,也呼出一口浊气,拉动二胡。
弦声一动,前调清幽,好似处于深谷幻境当中。沈孤莹一听,也轻盈舞剑,脚步莲移。
随着风鹏举的动作越来越快,声音也越加急促,仿若出阵前夕,士卒们悲壮的心情。随后语调再变,又变得温情婉转,处处都透露着悲伤之意,好似夫妻离别,痛诉衷肠。
沈孤莹游刃有余,琴声如何变化,她也如何舞剑,时而急促,时而绵绵。
中调已过,琴声变得紧张,似有兵戈铁马之声,又有庄严肃穆之情。
沈孤莹舞剑速度再变,动作变得急促起来,随着琴声一震,她的动作当即大开大合,甚至还用上了御剑之术。
刹那间,溪面剑影纷飞,银光闪烁,锐气森然。
青天云艳羡的看着,贵妇人也全神贯注的盯着。而祁太平与风鹏举坐在一起,与沈孤莹也距离不远,他觉得有些不保险,提溜起鱼竿便远离了几步。
他怕一个失误,万一把他给戳中了可就不好了。
舞剑之间,沈孤莹抽空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又生气又好笑。
激烈的琴声持续时间并不长,大约三十息之后,声音放缓,传出悲伤之意。
她舞剑的速度也降了下去,身形变得柔弱,仿佛弱柳扶风。
随着最后一声琴音消散,飞剑也唰的一声重新入鞘。
沈孤莹脚尖一点,飞回平台坐下。
贵妇人与她斟酒一杯,也与自己满上,敬道:“郡主舞姿卓然,英气十足,请。”
沈孤莹举杯喝干,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将军破阵曲吧?”
贵妇人也一同饮下,道:“郡主高见,此曲乃十年前我夫君有感,请名家所创。杂流小曲,竟能入得郡主之耳,实是我夫君之幸。”
“三师姐,我也想学。”青天云扒拉着她的衣袖道。
“好,等回山我便教你。”沈孤莹放下酒杯,摸了摸她的脑袋瓜。
另一旁,祁太平提着鱼竿回来了,重新坐下。
风鹏举收起二胡,道:“太平师弟,你怎如此胆小,距离还这么远,你怕什么?”
祁太平随意答道:“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怕三师姐失手,把我戳出一个窟窿。”
话音一落,当即便有一块糕点砸来,打中他头顶的莲花冠。
不用回身,祁太平都已经知道这是谁丢的了,当即不敢再多言半句。
“四师弟,你看了这么久,难道不打算展示一番吗?”
“展示什么?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我是样样不会,没什么好展示的。”祁太平倒也光棍,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短处给说了出来。
“随便什么都行,既然是踏青,总不能光让我和二师兄出力吧?”
“什么都行?那好吧。”祁太平想了想,将鱼竿一丢,径直跳上溪面平台。
“献丑了!!”只见一点雷光闪烁,眨眼便有一道房屋大小的紫色雷网出现。
“不要!”风鹏举不知道这雷网的威力,但沈孤莹可是十分了解的,当即便大声呼喊制止。
可惜已经晚了,祁太平已经将七成的法力都注入了进去,她的话语还未出口,便只见雷网被捏成小球,直直打入溪中。
沈孤莹见状,立即也将紫雷电网施展出来,稳当当覆盖在周围之人的身上。不过风鹏举坐的远,却是笼罩不住了。
嘭!
惊天动地一声炸响,溪面雷弧乱窜,直向远方。雷球入水之地骤然扩大,可见水底淤泥,随后水波高涌,大量溪水回流,拍击岸边。
刺眼的亮光传来,让众人不得不闭眼,天空也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且伴随着大量熟透的鱼虾落下。
待一切平静,溪水已经变得浑浊,溪面漂浮着大量死鱼,岸上也散落着众多鱼虾,桃树上的桃花被打落一半,顺着水流流向溪中。
风鹏举被淋了个彻底,身上头上还挂着几束水草。与他相同的还有祁太平,他脸上,衣服上都糊了一层浅浅的黑色淤泥,看上去好不狼狈。
沈孤莹几人倒是无事,有紫雷电网守护,哪怕是飞剑也近不得身,更何况区区溪水呢?
瞧见周围惨状,祁太平尴尬一笑,道:“看来今天怕是钓不成鱼了。”
沈孤莹也没好气道:“也踏不成青了,你把周围的景色都给毁掉了。”
风鹏举将身上的水草一一摘下,随后将水汽烘干,悠悠道:“太平师弟,以后你做这种事之前提醒一下,我也好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