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新郎官！”
坠落在地的头颅正面朝上，那双用墨汁点出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姜煌，嘴中还是不断发出“嘻嘻”怪笑。
声音尖锐宛如夜莺怪啼，十分渗人。
姜煌大脚直接狠狠踩在媒婆头颅上，纸做的头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直接瘪了下去。
将其一脚踹出祖祠大门，眼中红芒再次闪动，又是一脚踢在高跷根部，纸媒婆的身躯轻飘飘的倒地。
眼前的纸媒婆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完全是一个空壳子。
只不过那双黑木高跷上刻画了些许纹理，应该是让纸媒婆能够行动的根源。
但可惜只有寥寥几笔，不算是完整的术，虽然看透了了也无法用出。
“嘻嘻！新郎官！赶紧随我上花轿，过了吉时，新娘要是责备下来，老身也不敢保证你还能完整过完今夜！”
白纸头颅恢复圆润，飘荡在空中，不停的围着姜煌打转，声音忽远忽近，只是依旧尖锐难听。
眼看着姜煌在研究自己的纸人身躯，她嘴里再度发出“嘻嘻”直笑，用逗乐的语气说道：“没用的！没用的！新郎官！你这样的凡俗，哪怕力气大点，也无法对我等造成伤害，不用白费苦心了。”
“你看，轿夫都在等着呢，赶紧上轿吧！嘻嘻！”
祂手指着院落外，果然一队纸人轿夫抬着白色纸轿子在那等候，旁边还有一群穿红戴绿的乐手，手持纸锣、纸鼓等静待一旁。
看起来刚才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这群人发出来的。
一眼望去起码有数十纸人，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姜煌，似乎在等待着新郎官上花轿。
姜煌并未多言，眼见纸媒婆的身躯缓缓飘起，似乎要与头颅相合，直接一脚踩在纸媒婆的后心上，发出“咔滋”的声响。
这一脚竟然将媒婆的后背踩了个通透，露出里面篾织的骨骼，除了颜色发黄，竟然与常人骨头别无两样。
甚至连触感都相似。
“嘻嘻！”
纸媒婆飘荡在空中的头颅继续发出怪异笑容，眼中满是嘲弄，似乎逗弄这个凡俗小子，让祂觉得十分有趣。
祂两只纸糊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嘴中不停念叨着：“没用的！没用的！就算你手握祭器，但是一介凡...”
话音未落，就看到姜煌高举白玉骷髅，直接砸在了白木高跷之上。
“咔嚓”一声，高跷应声而断。
纸媒婆的骷髅脑袋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迅速蔫吧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你怎么！”
“你怎么不嘻嘻了？”
姜煌轻笑，挥动骷髅再次砸下，直接将双跷上的纹理粉碎，白纸头颅直接飘荡落地，再也没有声响。
“别说，虽然没有学会什么九妙，但是这骨架子用来当武器委实趁手。”
感受着骷髅挥舞裹挟的劲风，姜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是真的人骨还是人为制作出来的，但是用来砸人，确实是很好用。
解决了纸媒婆，姜煌拖着骷髅向花轿走去，腿骨划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呲呲”的声响，也划破了本来寂静的夜空。
院子内本来送祸的高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高耸的桂花树，只是已然枯死，明月高悬在在桂花树顶端，像是在树上挂上了一只血红色的灯笼。
是的，血月。
姜煌踏出屋檐下，就发现了不对。
这里的月亮不再皎洁，而是被一层血色光晕笼罩，光晕时不时颤动一下，看上去像是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这里还是桃花坞吗？或者是另一片时空？”
姜煌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许多事情自己躲不掉。
他大踏步走出院落，无视被血色月光映照的越发诡异的纸人，径直坐上了白纸轿子，随后古井无波的声音从轿中传来：“走。”
既然躲不掉，还不如直接面对。
“起轿！”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姜煌感觉一阵颠簸，随即被人抬起调转方向缓缓向前，耳边锣鼓齐鸣，声音哀婉，不像是举行婚礼，而像是送葬。
这白纸轿子，何尝不是一具棺材。
姜煌不再去想这些，撩开盖在窗户上的纸窗帘，眼中血芒一闪，朝着外面看去。
不知怎么，这破妄之术每次使用后，虽然头疼无比，但是下次再用时持续时间就长了一些。
也不知是自己逐渐适应了精神被抽空的疼痛，还是自己的精神得到了长进。
想不通的问题不必再想，姜煌好奇的打量着轿外的世界。
这里果然已经不是桃花坞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广幽深的街道，两旁宫殿高墙鳞次栉比。
前面屹立着高大的牌坊，上书“中元街”三个大字。
街道上，诡影绰绰，川流不息。
有两人高的老羊头顶利角扬蹄奔腾，身后车上拉着一副雕刻着鬼脸的棺材。
有行人身披红衣，成群结队，脸戴鬼脸面具大步向前。
有两尊身形高大的鬼怪，赤着上身，一尊手持锁链，一尊手持令牌，似乎在巡游。
还有几个苦行僧般的老人，拉着雕刻巨大佛头的马车缓缓向前。
看到轿子，都驻足旁观。
转过路口，有人在路旁烧着裱纸，祭祀亡故，刺鼻的香火味直冲脑门。
轿子从火堆旁掠过，卷起烟灰，姜煌一瞬间感觉进了寺庙。
又行了半晌，有水声在耳边萦绕，姜煌极目远眺，果然看到远处有一条摆渡的码头，只有一条小船静静停在河边。
苍老的摆渡人手掌红烛，对着姜煌露出诡异的笑容。
再转了一个路口，轿子终于停下了一座恢弘的府邸前。
府邸中灯火通明，贴满了白色纸花，红亮的火光映照夜空，但是姜煌只觉得十分寒冷，仿佛踏入了幽冥。
“迎新郎过火盆！”
有稚童在外吆喝。
姜煌将白骨骷髅收进玉圭，下了轿子，就看到前方被摆了一只装满裱纸的铜盆，一男一女两个幼童恭候在铜盆左右。
见到姜煌下轿子，男童点燃纸张，铜盆中黄纸熊熊燃烧，灰烬随着热浪飘向天空。
两童白面粉腮，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竖着冲天辫，穿着红色肚兜，不细看都分不清是纸人，嘴中恭敬问候：“新郎官好，请！”
随后向着天空撒下一捧纸钱。
姜煌看着纸钱纷飞神色如常，等待火势渐弱，掀动衣角，大步跨过，头也不回的向着大门走去，低沉的声音回荡：“带路！”
我姜煌今日倒是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要与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