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的木屋摆设并不复杂,就以廖凡目光所及的二楼来看,不过一个抚琴台设于屋左,屋右一个书架下摆着一张书桌,陆雪则静静立于桌旁。
廖凡初见陆雪,便觉屋外玉簪失色,法兰断魂。
其耀眼如白日照梁,摄人心魄,稍近,便见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不过须臾之间,美貌横生。
其人瑰姿玮态,不可胜赞,上古既无,世所未见。
廖凡不敢多看,遂作揖避之。斯嘉看到陆雪,立刻低下头去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装,往日喜爱的金边红裾彷佛破败麻衣,穿之郝恐,不久,斯嘉脸色泛红,讷讷不敢言语。
陆雪好像并未注意两人的窘态,倒是有些热情:“三师弟见礼,师姐这里桌椅较少,不如去屋外坐坐。这位师妹,同去便是。”
廖凡赶忙起身,目不斜视,直向外走去。斯嘉好像才反应过来,慌乱下竟忘了行礼,紧跟着廖凡,便是头也不曾抬起。
陆雪见两人坐定,素手一招,法兰树便将自己的汁液倒出,而盛放的容器却是两朵皎白的法兰花。“这法兰汁对你们两人虽无修为上的帮助,但也可醒目提神,对身体大有裨益。”陆雪自己也坐于法兰树上。
“谢师姐。”这句是廖凡说的。
“谢谢神女姐姐。”这句是斯嘉说的。说完她自己就是一愣,然后原本稍微褪去潮红的脸颊再度染上红云。
陆雪忍俊不禁,只好为两人讲解起屋外这玉簪花海和法兰林,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廖凡只要不看陆雪本人,倒是对答自如,斯嘉就比较不堪了,几乎全程梦游。
陆雪听说廖凡还没有入门,便主动将音竹峰的进出令牌给了他一枚,大师兄的令牌在平日自是可以进出,可若是陆雪开启全部禁制,便进不来了。廖凡日后入门拿到的宗门令牌一样如此。
待日光西向,廖凡起身告辞,斯嘉这次终于想起来作揖告别。
回来的路上,廖凡驾着定风舟,斯嘉则瘫坐在舟内,喃喃自语:“这世上怎么会有比我漂亮十倍的美人,神女姐姐一定是从天上来了,一定是。”
廖凡送斯嘉回山后,破天荒没有乘舟进入潭底。他连衣服都没脱,自己闭气,沉入山腰小潭,整整在潭底待了半个时辰方才出来。
自此之后,斯嘉来找廖凡的次数就少了。
月余时间眨眼而过,终于到了廖凡入门的这一天。
前一日,北辰就派童子送来了崭新的道服,不过廖凡最后决定还是穿娘亲亲手缝制的那件。
一大早,廖凡起身洗漱后便开始打坐静心。巳(si4)时,北辰罕见驾车而来,廖凡见之作揖登车。
至山门悟道牌匾,廖凡下车,三叩首,以敬传道之恩。
行至化灵桥,过分茶亭,曲径,又至广场,三叩首,以敬授业之恩。
过钟鼓二楼以及法坛,廖凡立于说法院门口,作揖拜之,复进而退之,再拜之,反复三次,以敬解惑之恩。
再至论道台,北辰此时上前,代师教授门规,廖凡跪而拜之,不叩。
最后廖凡来到老道士洞府门前,只见左手有五位道人穿紫色道袍坐于高台,右手溪云居士立于高台另一侧。下方大师兄北辰,二师姐陆雪,含笑而立。中间莲台上,老道士闭眼打坐。
老道士右手边还盘坐着一位高瘦道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廖凡。
待良辰吉时,北辰高呼:
“今日我灵引仙宗再入弟子一名,谢静安居士观礼,”北辰说完,溪云一挥手,一件盾形道器飞至廖凡身前木台:“静安奉玄龟盾以贺灵引收徒。”
随后北辰又开口:“弟子廖凡,固原岛廖家村生人,时年十二,品优性善,与道有缘,今收于太初洞天洪真人门下,节属大寒。”
随后老道士开口:“廖凡吾徒,可愿归我洪武座下,为三弟子。”此言语毕,太初天外凭空炸起响雷无数,好像这两个字是某种禁忌,不可轻言。
廖凡叩首而拜:“弟子愿意,恭请师尊安。”语毕,再叩首。
“贫道灵引仙宗洪武,今收廖凡为徒,从此教谕罚诫,恩诲所加,愿汝从之,念之,大道在天,求索无垠,不可懈怠。”洪武指天,告知天下。
灵隐仙宗外无数宗门此刻皆响起洪武声音,各宗宗主面东而立,拜之曰:“恭喜洪真人佳徒得授。”
“遵师之命也,廖凡谨记。”廖凡再叩首。
左侧五位真人逐一开口:
“长耀洞天长老张思远,贺洪真人收徒。”
“虚灵洞天长老雷祖鑫,贺洪真人收徒。”
“灵真洞天长老张亦川,贺洪真人收徒。”
“青天洞天长老司徒浩然,贺洪真人收徒。”
“蓬玄洞天长老周稚桓,贺洪真人收徒。”
北辰待五位长老说完,面向洪武身旁高瘦道人:“弟子北辰,请掌教安,太初一脉再收三徒廖凡,请掌教真人悉准。”
“洪武道兄老而弥坚,再收佳徒,胜吾远矣,”高瘦道人起身面对洪武拱手:“泠岙贺洪真人收徒。”
洪武此时也终于站了起来:“掌教抬爱,佳徒自有缘处。”
说完领着廖凡向分宝崖走去,其余众人皆起身还礼。不知是忘了还是怎得,入门大典却没有祭天和敬祖,已然结束。
廖凡跟着洪武来到分宝崖,入目可见,全是泛着神光的各种道器。
洪武见廖凡激动不已,开口说道:“徒儿,为师这分宝崖中共有神器四十七件,除名刀散雪位列天下第五以外,其余皆不闻于世,你要取宝,就得看你机缘如何,为师不会干预,只要此宝愿意跟你,四十七件,你随意取之。”
廖凡目前除了洪武赠与的传讯储物戒指外,大师兄北辰还送了他出行使用的定风舟,那天初见静安居士,又得道器耀荧绳,今日溪云又送护身道器玄龟盾,可以说廖凡现在传讯,储物,出行,困敌,护身都有道器,那缺什么一目了然。
自然是缺主战道器,再想想大师兄的虬乱神剑,怎么的自己也要选个神器级别的主战武器吧。
廖凡望向神光耀眼的宝库,刀枪剑戟等常规道器皆有,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带钩子的,带三刃的,带把手的,带圆锤的,甚至还有带拐的。
而洪武此时并未再继续开口,他当然知道廖凡差一把主战武器,也好奇廖凡会选择什么样的,但是徒弟选宝,其实也是神器择主,并不是说廖凡看上哪件就可以将哪件武器带走,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他并不想参与。
况且当初北辰和陆雪挑选武器时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洪武很想知道廖凡选宝,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故事。
廖凡先是走到师尊说的名刀散雪面前,只见白色刀身上突然挂满冰霜,寒气逼人。廖凡心知肚明,此刀已将他拒绝。
随后他便轮流走过每一把武器身前,有的默默无声,有的发出刺耳爆鸣,有的就像散雪一样突现异象,一圈下来,竟没有一把神兵主动来投。
廖凡见状也是有些气恼,他将头靠在一柄枪状道器的枪架旁看向洪武。洪武撇撇嘴,还是没有睬他。廖凡心里有点委屈,不死心的他又将宝库走了一遍,还是没有神器理睬,气得他蹲坐在枪架上,默默低头。
暗自伤心的廖凡低头看到枪架下方用来固定枪架的一根圆木,此木处于枪架最底端,却不是方形,上方杵着枪形神兵,像是被压制一样。而枪形神兵此时彷佛有些不耐,突然弯曲直指廖凡,廖凡被其一吓,兀地跳了起来。
“破枪安敢欺我,”廖凡大叫,指着枪形神兵枪架底端上的那根圆木说道:“师尊,我就要它。”
洪武眼睛一跳,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此物却不太好赐予廖凡,眼神一转,复又说到:“就这根破棍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那根黝黑的圆木原本沉寂无数年,如今听到洪武讥笑,这让它一下子想起无数年前主人身死洪武手中的那一幕,圆木大怒,只见其乌光大放,瞬间撂翻枪形神兵,随后甚至还一击将其击飞插入地面,然后晃晃悠悠飞到廖凡面前,横在半空。
廖凡被他吓了一跳,随之狂喜:如此灵兵,必然不是凡物。他俯首向洪武作揖:“师尊,徒儿就要此物。”
洪武顿觉无奈:“此物桀骜狂躁,难以控制,为师将其压在分宝崖无数年,仍无法化去其劣性,徒儿,你确定就要此物?”
廖凡再无疑虑:“就他了!”
洪武无法,只好伸手一招,圆木乖乖落入洪武掌中,只见洪武双手结印,然后将圆木从头捋到脚,廖凡眼皮狂跳,洪武做完就将圆木扔给他:“此棍名字不可说,你且好好待它,如有一日它忠心归顺,于你自有大用。”
说完洪武似是想起往事,脸上显露疲态,廖凡亦不敢多语,两人随后离开分宝崖。
待廖凡回山,北辰已将玄龟盾送来,同时送来的还有各大长老赐予他的一些元晶和道诀。廖凡转手将其收入戒指便暂不理会,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新到手的长棍。
“你是个有脾气的,咱们商量商量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师尊说你名字不可说,但咱们初次见面,以后相伴总得有个称呼吧。”
圆木毫无动静,显然它觉得廖凡并不能配上自己。
廖凡无奈:“我总不能叫你那根棍子吧,说出去多丢人呐,我看你脾气挺大,灵气十足的,不如就叫小黑棍,怎么样?”
圆木:“???”
它一棍就将廖凡打倒。
“不喜欢阿,那就叫乌骓。”
圆木一棍将廖凡打倒。
“这可是我们那传说中大陆名将项羽宝驹的名字唉。那换个赤兔?”
圆木一棍将廖凡打倒。
“吕布坐骑也不喜欢?的卢?”
圆木一棍将廖凡打倒。
“我靠,”廖凡大骂:“什么都不喜欢,道门老祖盘古有斧开天,你咋不叫开天神棍呢?”
语毕,圆木发出亿万乌光,射冲斗牛,宝华惊动天下十大宗门,三十二国,仿佛庆祝自己重生。
太初宫中,洪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