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源县，位于大海东滨，和海岸之间还隔着一个原洲县，同属固原州。再往上其实就没有什么国家了，因为固原州又叫固原岛，岛上分布十九个县，数千万人口。

不过固原岛离中央大陆还是有些距离，这年头通讯不便，一座岛就是一个国。而不知为何，固原并未建国。

廖凡来的时候不巧，梨烟楼今天已经打烊。不过招工的告示倒是还贴在门外，让廖凡心里稍微安稳些。

“小凡啊，今天托你的福，你晨叔带你住住客栈。”廖晨搓搓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刚刚又下过雪，还没化干净呢，正是最冷的时候。

“晨叔，没必要为我花冤枉钱，你以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廖凡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不影响，我以前呐都是住城外庙里的，这几天太冷了，庙里漏风，不能住了，咱们就在这睡一晚，暖和。”

海源城里的客栈其实并不比庙里好多少，除了不漏风以外，连热水都是要自己烧的。不过廖晨叔侄两还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一觉到天明，外边天还是黑的时候，廖晨就醒了，一个人在那轻手轻脚的穿衣服，然后下去喂了喂小黑。等到伙计都起来了，早饭也做好了，这才将廖凡喊起来。

其实廖凡醒的也早，他只是不想起身，也许面对海源县城这个未知的世界，廖凡始终抱有一颗敬畏之心。

客栈在城北，梨烟楼在城南。吃完早饭，廖凡先是陪着廖晨将货物摆到城东售卖起来，等廖晨一个人将摊子支起来之后，自己才慢慢向城南赶去。

海源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住着几十万人。因此廖凡赶到梨烟楼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工人们正在给梨烟楼做最后的装饰，等到一切安置妥当就可以开业了。

“请问这里还招人么？”廖凡有点拘谨的问了一句。

“招啊，小伙子想来这里做事啊，多大了？”招人告示下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大娘，也许是裤带勒的太紧，只见满身的横肉被挤压成一圈一圈的，胸口更是夸张，涨的粉色的胸衣都快遮不住了。

如此凶神恶煞的大娘，腰间竟别着一只木笛，数九寒冬的天气，她手里竟还拿着摇扇。

廖凡一下子就被镇住了，磕磕绊绊的说道：“大，大姨，我，我十五岁了，有的是力，力，力气。您看我行么。”

看起来凶恶的大娘在瞧着廖凡的时候，却突然挤出了如花般的笑容，两只小眼睛一下子冒出光来：“哎唷，小伙子挺俊呐，端茶倒水有点可惜了，能伺候人不。”

“吓。”廖凡一下蹦出三米开外：“大姨，那，那啥，我再去别家看看，我不急的。”

这位大娘看着惊慌失措的廖凡，却笑得花枝乱颤：“看把你吓得，放心吧，咱们梨烟楼是正经地方，姑娘们都只是唱个小曲儿，脸都露的极少的，怎么会有小相公呢。”

廖凡还是有点警惕，这位大娘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小伙子，每天迎来送往的活不用你干，就打扫打扫加上照顾客人，包吃包住，每月月钱一两银子，你来不来啊。”说完又笑呵呵的看着廖凡。

廖凡眼里顿时冒出光来，这可是二狗子说的月钱的一倍了。给娘亲抓药，一次要三十文，一两银子可以抓三副药了，要是再得到点客人的小费，那娘亲一个月就可以喝到四副药了。一想到这，廖凡已经完全不在乎大娘的长相问题。

“好的，大姨，成交，需要咱去干点啥。”

这位大娘听到这话，笑的声音更大了：“呵呵呵，不着急，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太瘦了点，还没吃饭吧？”

也是应景，廖凡上午在城东帮廖晨搬货，又走路走了半天，早上吃的那点汤汤水水早就消耗干净了，这会儿正好肚子叫了起来。

廖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姨，没事的，我抗饿。”

“我梨烟楼可不差饿兵，”大娘反而不乐意了，她转头对着楼里大喝一声：“来个喘气的。”

廖凡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躲，再抬头却不知何时在他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大姐，大冷天身上穿着紫色的薄纱，踱着的是一双名贵的金丝蚕履，手中拿着和大娘同款的白色摇扇，可惜眼角的些许皱纹暴露了她的年纪，该比廖凡娘亲略小点。

即便如此，年轻时也定是缠头等身的大美人，只听她轻轻说道：“秋水，你那么大嗓门是要吓死个人啊，”说完眼波一转，瞥了廖凡一眼：“这是哪来的俊俏后生，咱还没开业呢，这么猴急的么。”

被唤作秋水的大娘却是没好气的说道：“滚一边骚去，以后这位小兄弟就是楼里人了，他没吃食，你先带他去填饱肚子。”

“哎唷，原来是自己人，”紫衣大姐一下子就靠了过来，以廖凡快要大成的武道修为竟避无可避：“小弟弟，走吧，姐姐带你吃点东西去。

廖凡懵懵懂懂的被紫衣大姐一下拉住了手，便向后院走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秋水大娘，却砸吧着嘴喃喃自语：“多好的苗子，怎么是个男儿身。”

“过来吧，小弟弟，你就不必去和那些腌（a1）臜（za1）的工人一起吃了，你以后就和姐姐们一道吃食。”

紫衣大姐带着廖凡来到后厨旁一间香气扑鼻的房间，笑盈盈的指着那一张张精致的小桌子对廖凡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怎么想到来咱们梨烟楼找活的呢。”廖凡端着碗正在埋头吃饭，不料紫衣大姐突然一屁股坐在饭桌上，还顺手挥了下衣袖，廖凡顿时闻到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鼻尖。

“小子叫廖凡，是县下草滩镇廖家村人士，家母染疾，想着找点活，给娘亲买药。”廖凡将嘴里的饭菜全部咽了下去，又放下筷子，一板一眼的答道。

“真是孝顺的孩子，在这好好干，回头姐姐给你抓点药，你休息的时候带回去，给咱娘瞧瞧。”

廖凡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连忙行礼：“谢过紫衣姐姐，还不知道姐姐芳名。”

“听好了哦，小弟弟。”紫衣大姐用摇扇捂住了自己半张脸：“姐姐叫艾熏儿，你以后就叫我熏儿姐姐吧。”

说完不等廖凡答话，便笑盈盈的离去。廖凡还在回味熏儿这个名字，再抬头时艾熏儿已经消失不见，连门都悄无声息地关上。

廖凡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换做被他斩杀的那位高手在场，就这几次愣神的功夫，怕不是要被千刀万剐。

这梨烟楼不像是普通的饭馆或者青楼，倒像是江湖门派，刚刚见到的这两位女子，明明做的是楼里的杂务，该是下人才对，可是功夫竟都高的吓人，怕不是都有武境大成的实力。

不过廖凡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我本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对方图的呢？况且娘亲还在家等着我赚钱买药。

一想到娘亲，廖凡竟有点想家了，也不知道小思邪今天吃饱了没，相维今天活干的累不累，娘亲今天有没有舒坦点。

那该死的二狗子今天去家里瞧过没有。一时间愁肠百结，廖凡连饭都不想吃了。

“小凡子，吃过没有，姐姐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艾熏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廖凡听到有人叫他，赶忙多扒一口饭，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咳嗽一声，清了清口，方才不急不忙的向外走去。

“没想到你还挺斯文的。”艾熏儿靠在柱子上笑呵呵的对廖凡说。

“小子家境贫寒，所行所为皆家母管教，不敢疏忽。”廖凡倒是规规矩矩的回话。

两人弯弯绕绕，从主楼的后院出发又穿过两个走廊，路过三个阁楼，这才停在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子前，旁边就是马厩，侧方对应的大门应该就是后门了。

“你可别嫌弃，咱们楼里突然来个后生，我们也是很不习惯的。”艾熏儿眨了眨眼：“小姐们还没到呢，等到了之后，楼里姑娘就多了，但是呢。”艾熏儿突然抬头用手指挑起了廖凡的下巴，“楼里，还是，只有你一个男子欧。”

廖凡当场石化：“熏儿姐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这楼里开业之后呢，”艾熏儿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却充满了促狭：“就只有你一个男人。”

“这样不好吧，我在楼里，姐姐们干什么都不方便，要不熏儿姐姐，我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活干吧。”廖凡已经被吓得萌生退意，刚刚心里安慰自己的话早就甩到爪哇国去了。

“嘻嘻，你怕什么，你跟秋水说你今年十五岁了吧，我怎么看着你才十二岁啊。”

“没有，熏儿姐姐，我真的有十五了。”廖凡狡辩道。

“哼，姐姐我见过的男人千千万万，你这只雏儿多大了我还看不出来么。”

廖凡心想，其实也不小了，不还在长身体么。

“姐姐，要不我就留在后院刷马吧，驾车我也可以学啊。”廖凡艰难的从艾熏儿手里别过头去。

“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艾熏儿眼里充满着笑意：“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又能干什么呢。”

Emm，能干的事还挺多。。。

“好啦，不逗你了，你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好了到前院去找秋水。”艾熏儿这次倒是没有飞遁，而是慢慢的踱步离开了后院，“不过我刚刚可没骗你。”远远地又传来艾熏儿的声音。

廖凡真的是恨死二狗子那个王八蛋了，自己现在估计是出不去了，虽然后门就在身边，但是他毫不怀疑，仅凭秋水和艾熏儿的身手，自己绝无可能逃脱。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但是来的无比强烈，这两位女子带来的压力比那位大成期的高手还要大。

既然逃不了，廖凡只好暂时认命，这房间其实相当不错，不仅比家里堂屋还要大一些，里面的床椅桌凳一样不少，甚至连被子都有现成的。廖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自己的衣服放好，便向前院走去。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和惊吓，如果无法反抗，那就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