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日,已是深秋渐近冬季。‘刀’如约抵达武林盟所在地-登封,这里离东京开封并不远,离兰封也不远,同时距离他上次行刺之地也不遥远。
‘刀’是个正常的聪明人,他与鲁莽且对自己武功深信不疑的阿飞,和从不思考的榔头不同。他们的区别是,‘刀’并不是个傻子。
这里是一处山脚下,人迹罕至,只有寥寥的火炊,但却莫要小看了这里的居民,每一个或许都是隐退的武林高手,这个村落本就是因各路好汉齐聚于嵩山比武而建立,用于歇脚或是整备的,就连旁边的酒馆小二也颇有武艺。
有三处地方的居民是惹不得的,嵩山,华山,以及皇家校场旁的村子。
‘刀’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明白,这次武林盟是不能硬闯了,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不能夜中潜行了。
“店家,敢问,武林盟往哪里走?”‘刀’翻身下马,拍拍车夫的大腿示意可以让车夫离开了。
车夫马鞭一甩,马儿长啸,卷着滚滚红尘远去。
店小二嬉笑:“枫叶红了还真是好看,你说是吧。”
‘刀’未解其意,再次问到:“我是问,武林盟在哪…..”
话说一半,‘刀’呆呆的怔在原地,拨开群片的红叶,。在远处山脚下矗立一座朱红色高塔,怪不得自己刚刚未曾看见。而那高塔下则是如同王爷府邸般崭新的建筑,黑瓦白墙,庄严巍峨,看来是每年都有人翻新了。整个府邸规模都快赶上一整个村落了,只道是武林盟这油水可真不少,但这些繁华全被遮在了近处的赤色枫叶之下。
而在那栋武林盟的庭院之中,另一人和一马昨晚已经到达,现在正等着试炼。
“什么试炼?”陈东皱着眉头看着太佐星问到,太佐星挠挠后脑勺说:“你当年进官府当都头的时候没有试炼吗?”
陈东回答到:“没有。是我父亲和师父安排我去的。如果说有试炼,那也是师父对我下山时的试炼。”
太佐星哑口无言,只道官场确实是情况不同吧。鸡叫打鸣了,已是清晨,他拽起陈东的胳膊向门外走去。“这里还真大啊,比少林寺还大。”陈东左右张望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景观美如画。东西南北共十二间房,每个房前的景致各异。
太佐星笑道:“有五个少林寺那么大嘞。”而后指着面前的大宅邸说到:“一会你到了那里,记得不要以陈东自居,武林盟还是不想和官府叫板的。”
“知道,知道。”陈东现在想起张汝耀来了,几曾何时自己也是这么同张汝耀说到,让他化名‘李仕安’,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落的要用假名的田地。
那自己也先借用李仕安这个身份好了,“太佐兄,你说我曾是陈东家的家丁仕安,后去了你们太佐家。”
“明白。”太佐星点头。
陈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到:“要不,我还是不要改姓了,这样太辱没祖宗。”
太佐星砸吧一下嘴,面露忧愁,嘴向下弯,咧着两排牙:“登封有户屠夫,名曰高揭,娶登封农家女,生子亦姓高,名曰高连,后才知晓那人本名叶杰,于巴蜀杀七人后逃于此。”
“逃到皇城根脚下,怎么想的?”
太佐星掩着嘴,小声在陈东耳边说:“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是越安全的,整个大宋都搜了个遍,就是没搜开封周边,还怀疑他是不是逃到金人那边了。最后直到高揭临终寿寝的时候自己才把这事给说出来。”太佐星作辑说:“陈都头,想寿终正寝,就先改姓吧。改姓是常事,先翻案保住命吧。”
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改姓名也比给陈家绝后强。
眨眼睛便来到了大堂,于大堂上坐着一丰腴老妇人,两侧是一红衣女子和一蓝衣男子,盟主柳震谷确是不在。
未等陈东开口,老妇人先咧嘴笑起来:“你找我夫君?他去五台山了,暂时回不来的。”陈东点头示意,作辑到:“小的李仕安,略懂拳法,特此来投奔武林盟的。”
站在老妇人右边的女人,他手握奇怪长线,长线另一头是吊刺,身后背着一柄宝剑,穿着精干红色长褂,内搭白色锦绣长织裤,铁甲胄束腰:“李仕安?我也认识一个叫李仕安的。”
陈东内心一紧,心想难不成有人认识张家原先的家丁,李仕安?自己赶紧圆谎到:“仕安是字,本名叫李甲。”陈东赔笑,他硬挤出三条皱纹来假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身后的剑,这再定睛一瞧,此女自己是见过的。突然想起来,这是当时和张汝耀在竹林里时与自己过招的崆峒派女弟子。
陈东一下子傻眼了,心想这还没开始调查就被认出来?可是这女人当时知道张汝耀的身世后便未刁难了,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但这谎都撒了,希望她别拆穿自己吧。而后便一直对着那女孩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老妇人疑惑的看看陈东,又看看孙小琢,说到:“怎么,李仕安,你看是看上她了?”
那红衣女子听后捂嘴一笑,又问:“那你是家中排行老几?”陈东自然是知道此人在试探自己,如果说老大,那老二老三叫张乙张丙未免太潦草,自己一定会被识破,孙小琢就是引着自己撒谎,然后再拆穿自己。
陈东眼珠子一转说到:“家中排名老三,李甲并非甲乙丙丁的意思,而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甲字。大哥叫李金,二哥叫李铁,小的叫李甲,字仕安。”
红衣女子忍不住的微笑起来,似乎很欣赏陈东的眼神盯着陈东的脸,上下打量:“我还当你母亲知道你家必定生四个,所以提前给你起名李甲呢。”
旁边的老妇人轻推红衣女子的腰:“孙小琢,莫要无礼。”
那名曰孙小琢的女子还未闭嘴,而是接着说:“我从前也曾在林中邂逅一个名为李仕安的人。”
陈东眼瞳微扩,紧收心中不安,不让孙小琢察觉半分。孙小琢又道:“你也是从兰封来的吗?一个兰封有两个叫李仕安的,这么巧?”
陈东心想这是非要当着众人的面拆穿自己吗?而后他调整心态,说到:“那人是化名吧?估计是借用我的名字吧,我曾是兰封前都头陈东家里的家丁,所以还是有人听过我名讳的吧。”说完尴尬一笑,陈东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要百般刁难自己,但毕竟孙小琢见过自己,虽然蒙着面,但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老妇人看向自己左侧的蓝衣长须男人问:“廉炳邺先生,你可曾听过兰封有一号人物名为李仕安吗?”
廉炳邺略一思索,离开片刻,取出一本厚重的书,迅速查找名字。他筛过李仕安的名字,回答道:“兰封确有李仕安这人,但未多记载今年的县志还未抄录给我。”
陈东目瞪口呆的看着廉炳邺,这人是如何有那本书的?这是前年的兰封县志?这书不应该是在兰封县令手里吗?突然想起,曾在江湖中流传的传说,自己儿时在杭州时,也听过一个名为廉炳邺的,被人称作‘八面佛’。虽不精通武功,但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江湖上,甚至朝廷里都有他的人脉。
“八面佛?”陈东脱口而出。老妇人哈哈哈的笑起来:“正是,你作为一个家丁懂的也不少。”
孙小琢也哈哈的乐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陈东:“身为家丁,你的外貌和气质可太出众了。家丁通常在与人交谈时显得随和,而这位李仕安却表现得桀骜不驯。”
陈东也赔笑起来:“说笑了,说笑了,只是做家丁时读过家里的藏书而已,可能因此显得有些文化气质。?”
“家丁会看书识字吗,谁叫你识字的?哈哈哈哈。”孙小琢看着廉炳邺张着大嘴笑道,老妇人也笑起来,厅堂的假笑声起此彼伏,廉炳邺用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陈东,表情亦是怀疑和困惑。
老妇人坐起身子,拍拍衣袖上刚刚从椅子沾的灰土“哎呀,哎呀。不闹了,去吧,带李仕安去试炼吧。”
此时,又是另一声音从大厅传来:“大奶奶,门外有一武功极为高强之人。与武当弟子切磋,三名弟子全败下阵来。”
“哦?竟然如此了得?”老妇人心中想到,这三名武当弟子是来与崆峒派弟子切磋武艺互相学习的,来的应当都是武当山中的佼佼者了,三人竟全败下阵来。
老妇人好奇地问:“他有什么诉求?”
“说要,来武林盟求个饭吃。”
孙小琢打趣的说:“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觉得武林盟油水多了还是怎么?”
老妇人盯着陈东看了半天:“好,让他进来,正好免得试炼了,你俩打一场,谁赢了,我便给谁在武林盟谋个差事。”
眼见从楼阶走上来一穿着黑衣服,用红丝带绑着自己长发的男子。男子只露出了双手,面庞及脖颈,单单就双手与脖颈已经看见了四五道疤痕。下巴上还有一道不起眼的淡疤,索性男子皮肤黝黑,趁的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疤了,虽不明显,但也不美观。消瘦的脸上棱角分明,犀利的目光似乎漠视世间的一切。年纪也估摸就十五六岁大,但饱经风霜,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成熟年长些,他的气势也是一丝也不输陈东。
老妇人抿了一口茶,她仔细打量着走来的‘刀’说到:“这村娃娃长得可真黑,但一看你就是练家子,平日不少闯江湖吧。”
‘刀’这是第一次真面目示人,这次的活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搞不定的活,只能潜伏伪装等待时机了。
他谦卑地合拢双手,单膝跪地:“哪里,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只能来武林盟打杂。”‘刀’合拢双手,单膝跪地:“早闻武林盟人才济济,在下也想入武林盟求个饭吃,日后不必再奔波于江湖厮杀。”
老妇人笑道:“你怎知就安稳了?现在朝廷还憋着劲想对付我们呢。说白了,朝廷觉得他们是白道,我们混江湖乱杀人乱打人的是黑道,猫捉老鼠,估计不久就要开始了。”
‘刀’心中暗暗想着:剿灭中原江湖门派与我何干?反正杀了柳震谷便好了,随即问到:“柳盟主,现在何处?我敬仰许久了,可否让晚辈见一面?”‘刀’虽然不会在这里动手,但只要见过柳震谷的真实相貌一次,确然过后,便不会杀错人了,胜算更大些。
“我夫君最近如此受抬举?”老妇人看看廉炳邺,嘲弄道:“可惜他是去了五台山,现下见不到了。”
“何时回来?”‘刀’听到这‘悲讯’语气都变得惆怅起来,五台山离嵩山可不近,若是一直不回来,他摸摸自己的兜。自己只带了一个月的龙胆花叶子用来解毒,如果一个月内柳震谷没有回来,那也是自己的大限之日了。
“我也不知。”老妇人回答到。
此时‘刀’才向校场的两侧看去,他小声哼了出来,眼睛微微眯着,神经紧绷。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刚刚没注意到的人,那人是之前和自己过招的兰封都头!
陈东也意识到刚刚来的‘武林高手’在看自己,总觉得那犀利的眼神自己在哪见过?是查办什么案子的时候曾遇到过吗?
‘刀’立马回过神来,他指着陈东问到:“这位是?”‘刀’很怕自己被认出来,但索性那日是带着面具的,陈东总不能只通过眼睛就能辨别自己吧?
陈东的目光中透着疑虑,看向‘刀’,试探性的问到:“这位侠士还没自报家门。”
“任,任青禅。”‘刀’想起自己梦里听过的名字,便用了。
老妇人咯咯咯的笑着:“好有趣的名字,你与那位李仕安小兄弟过个招吧,谁赢了谁便来我武林盟做护卫吧。如何?”
任青禅不是不想打,而是自己吃过陈东几招,自是知道陈东武功不弱,自己还不能再用上次与陈东交手时的招式,怕被认出,也不能用严堡掠夺来的江湖绝学,怕武林盟追问何处学得。但再看陈东手中无刀,他是专门耍唐刀的,只要没有他的横刀或者环首刀,应该是不堪一击。只是比拳法的话应当是自己的拳法更强劲,自己就算不用绝学招式,也没准还是能战一战,搏一搏的。
“明白了。”‘刀’缓慢起身,站在校场中央已经摆好了架势说到:“请吧。陈…”陈字还没蹦出口,‘刀’就赶紧住嘴将字眼收了回去,如果自己现在说了陈都头三字,便是真正的‘自报家门’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陈东皱眉问到:“我是不是认识你?”
‘刀’装出有口音大舌头的样子回答:“抱歉,我虽不认得你,但我想说,‘陈’王败寇,输的就滚蛋。”‘刀’刚想摆出蛤蟆功的姿势,突然想想不太对,这一招是不是陈东上次也见过了,自己记不清了,以防万一转手又换成了虎鹤双式。
而陈东是官宦人家出生,用的自然是军队里的洪拳或是长拳。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李仕安的身份,还真是没法用这种太过于正式的拳法。
对了,那日黑衣人用的蛤蟆功,自己可以照葫芦画瓢,装模作样的学一学,然后再趁别人不注意打出两招洪拳。想着,陈东就摆出那日‘刀’所用的蛤蟆功姿势。
任青禅看着陈东的蛤蟆功是又急眼,又难受,眼角鼻尖都快挤出皱纹,鼻尖抽搐不已。这陈东用的蛤蟆功完全不对啊,脚的位置,手的姿势,全错了。
“你的蛤….”任青禅又止口,但又实在看着别扭,想指点一二。
“我的哈?我的还?还什么?”
“你的架势‘蛤’不错,有气势…..”任青禅急中生智挤出这一句。
陈东微微一笑,自信满溢:“我的架势还不错吗?多谢,承让了。”
孙小琢惊呼:“难道那李仕安用的是失传已久的蛤蟆功?”
“可能确实如此。”廉炳邺摸着自己下巴观摩到。
未见招,陈东左肩皮肤已被任青禅的肘击划破,受到剧烈撞击,酥麻感涌遍全身,任青禅的胳膊肘如刃般尖利,虎拳又冲着陈东后脑勺打去。
廉炳邺轻声‘嘁’了一声说道:“这蛤蟆功是假的。”
陈东一个凌空翻身,旋转一周幸好躲得快,孙小琢在观台上大声喝彩:“好!这翻身真是太漂亮了!”
比武,与江湖中厮杀时所用的杀人技巧不同,比武都是点到为止,谁做的招式更加华丽,赢得观众的掌声意味着一半的胜利,另一半就看谁先碰到谁身体。
“我看这李仕安用的姿势更漂亮!”孙小琢眼中都放光了,廉炳邺却不然,说到:“比武的话,李仕安确实漂亮,我看也能先点到对方,但我们招的是守卫,那就得看杀人技了。”
孙小琢不解:“比武怎看杀人技?谁先点到谁便赢了啊。”
“凌厉。”老妇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说到:“任青禅的招数更加凌厉,论拳法,应当是在李仕安之上的。”
陈东见自己手臂被划破,也不再掩饰,起身一记洪拳打在任青禅的胸口,任青禅剧烈咳嗽,眼前一黑,这一击看来是打在心脏上了,让心脏停跳了片刻。
任青禅后空翻起身,再次摆好架势,这次倒是用上了腿,右腿一击飞鞭向陈东头上踢去,陈东左臂格挡,还未反应过来,任青禅居然反天道般的左腿也抬起,向陈东脑袋上踢去。
陈东还在纳闷这人是如何双脚离地浮空的时候,自己脑袋已受剧烈撞击。任青禅则是踢完这一脚,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狰狞,原来是强行扭转自己的腹部肌肉,让左脚被带起腾空踢了陈东一脚,这是违反人体结构,伤敌一百自损一千,自残型的打法。
任青禅的腹部肌肉还在抽搐,他忍受着剧痛。这样的打法虽然奇特,但也是对自身的重大伤害。
“好了。”老妇人站起身:“我以武林盟代管者之名,命任青禅为武林盟守卫。”
“可是!”陈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太佐星抢先,太佐星跪在老妇人身前:“主母,李仕安的武功确实是在我之上的啊!”
“够了,我柳氏说只收任青禅便是只收任青禅,你有异议?”
“不敢。”太佐星低了头,毕竟是寄人篱下,自己现在还要在武林盟吃饭的,不敢违背柳氏。
“主母,你便先把李仕安留着吧,我介绍带他回崆峒,到时候在崆峒给他寻个活干如何?”孙小琢也撒娇般的对柳氏说到。
大厅上鸦雀无声,柳氏听完孙小琢的话有些生气,但毕竟是上任武林盟主苗红衣收养的孩子,疼爱有加,还是崆峒派的弟子,自己也没必要和她生气,顺着来便是了,问到:“廉先生,你觉得呢?”
“无所谓,当三日食客倒是也无妨。”廉炳邺懒得理这茬,随口应付到。
“那便给你就是了。”柳氏瞟一白眼,被身边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多谢。”孙小琢不敢出大声,而是低着头小声的说了句。待廉炳邺和柳氏带着任青禅离开后,孙小琢才站起身,一脸严肃的说到:“李仕安,你随我来吧。”
二人走过花园,这地方简直比皇宫还要华丽,粉饰得过于繁琐。甚至登上高塔,可以远眺湖河美景,日落时分景色宛如诗句:湖景忧人时过萧,光洒水地水成稻。
陈东注视着孙小琢的面容,之前在竹林中并未有心细看她。此刻两人贴得如此之近,自己便不由自主的盯着左右观摩了一番。
她不说话时,侧脸轮廓如刀刻般峻似冰,傲骨凌然,却有些英气,有点练家子的模样。一张瓜子脸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腰如束素。但个子不高,仅及陈东胸口。虽是二十六七的年纪了,但却看不出比陈东年长,说和陈东同岁也信。嘴唇微薄,声音稚嫩娇柔,一双丹凤眼修长,总是笑盈盈的望着陈东。偶尔还故意摆出一副凌厉男子气概,或许是因为经常被人说“女子何须练武,回去绣花。”的缘故吧。
孙小琢小步走在陈东身边说到:“你盯着我脸看干嘛?”她没有看陈东,但是却知陈东是在看自己。
陈东赶紧转移话题说:“你身后背的剑,看起来价值连城的,我在看剑。”
孙小琢将身后的剑拿下来,让陈东仔细端详:“这把剑名为裴旻剑,是崆峒派掌门予我,让我献给武林盟。但柳叔叔暂时不在武林盟,主母便让我自己先收着了。”
裴旻剑对孙小琢来说万分珍贵,平日里别人想拿来看孙小琢都不让看上一眼,现如今却脸一红,主动交到陈东手里让他把玩,外人都能看出孙小琢对陈东有意,只有陈东自己不知,拿起剑来凑到面前端详。
裴旻剑的剑柄至剑刃为一体,通体黑色,剑柄带有螺旋纹路。虽是细剑,但看材质也知道便是十分沉甸,若由孙小琢使用必定颇费力,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在竹林中孙小琢用的是绳刺而非用剑了。
“你用的这剑颇重吧?”陈东轻蔑一笑而后问到。
孙小琢一噘嘴说到:“小看谁呢?还是能用的,只是稍显得不那么得心应手罢了。”
“那你便用着吧,这柳震谷平日里想必油水不少,不缺你这把剑。所以你们柳盟主暂且回不来吧?”陈东问到。他心里想着,如果柳震谷不回来便是最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潜进柳震谷的屋里翻阅档案资料了,或许能查出点和张家命案有关的事情。
孙小琢回答到:“盟主已走了三个月,估计是快回来了。他前一段时间身体不好,想必是去五台山养病了。”
陈东心里着急,心想得是快点搜证据了,孙小琢又借着话题问:“张汝耀呢?”
“啊?”陈东一愣,看着孙小琢的眼睛片刻,说到:“既然你认出我了,为何还百般刁难于我?”
“你一直撒谎,我便觉得有趣,吓吓你。”
这一击给陈东击到哑口无言,刚刚真是吓到心脏快要停跳了,差点自己的假身份就被廉炳邺和柳氏识破了。
孙小琢直勾勾的盯着陈东,好奇的问到:“所以你来做什么?张汝耀是落魄流浪了吗?养不起你这个家丁了?”
陈东回答:“是,所以我来武林盟寻个饭吃。”
孙小琢笑眯眯的问到:“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武林盟?以为我会帮你?”
陈东无奈的抿嘴顺着孙小琢说到:“是啊。”
孙小琢气鼓鼓的说:“那个张汝耀活该流浪,我也不知道修尘长老为什么一股脑的把苗家的东西都给他,他明明不是苗爷爷的亲人啊。”
孙小琢突然想到什么,委屈道:“上回就因为你俩,我绳刺急收,刺到了自己手臂!都留下疤了!”说罢便捂住自己的大臂上下揉搓两下。
陈东赶忙道歉,而后推脱到:“那是张汝耀的问题,与我无关,小琢姐。我替他给你赔罪了。”
孙小琢想着自己胳膊上的疤痕,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我本以为是贼人闯进苗爷爷的家中,便用龙尾绳刺去。他又突然说他姓张,我用内力强行回绳,绳子便刺穿我胳膊了。我再是个练家子也是个女孩啊,我这留疤了都不好嫁出去了。”看来这孙小琢虽是在崆峒派练武长大的,但从未有过实战经验。
那日孙小琢与苗红衣到底是何关系?又与武林盟主柳震谷是何关系?陈东刚想反问,自己张开嘴却出不了声音,硬是收了回去,张着嘴巴好几秒。
你想说什么?”孙小琢皱着眉头盯着陈东微微张开,欲言又止的神情问到。
“我只是想问,你和苗红衣,柳震谷都认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知我你的身世?”
孙小琢苦笑着:“那是,我不光和柳叔叔,苗爷爷相识,我还是崆峒派的弟子呢。”孙小琢脸色一变,一副‘你接着问我身世啊。’的神气气派,好像在显摆自己人脉很广,消息比廉炳邺还灵通一般。
还没等陈东开口,自己便说:“是苗爷爷将我送去的崆峒派。”
“苗红衣?”陈东似乎明白,自己是问对人了,看来进着武林盟果然没错。
“我小时候是个孤儿,然后便被苗爷爷收养了,之后又将我送去了崆峒派学艺。”
陈东并不想知道这些,他直入主题:“关于苗红衣,哦不,你的苗爷爷,你都知道些什么?”
“修尘长老之前告诉了张汝耀,张汝耀未给你说吗?”孙小琢眼睛眯着,神情多疑猜忌。“没有。”陈东笑容谦卑,心里暗想这姑娘看起来呆呆的,实则颇有心机。
孙小琢继续说到:“苗爷爷和张家原先交好,至于为什么交好,我也不知道,或许张汝耀知道,你该问他。而后苗爷爷自学医术,到了宫里做御医,再后来才买的这武林盟主当。”
“买的?”陈东好奇地问。
孙小琢笑道:“你真以为所谓的武林盟是快意江湖的杀人组织?我们又不是杀手,武林盟主要是负责各门派事宜的,谁关系网更广,兜里银子更多谁便是武林盟主喽。”
“那柳震谷的武林盟主之位也是买的喽?”陈东继续追问。
孙小琢眼珠左右动动:“也不算买的,主要是凭关系。”
陈东拖着下巴思考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孙小琢问到:“啊?你还想问什么?”
陈东嗤笑一声,而后慢慢逼近孙小琢,孙小琢脸一红,向后退了两步,手扶在石桥边缘,有些慌张,转头不看陈东,但又没有躲闪。陈东的脸缓缓靠近孙小琢的脸颊,孙小琢娇羞的闭上了眼,还以为陈东要做什么,谁知陈东只是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若我说,张家灭门案。”
“啊?”孙小琢讶异了一声:“什么案?”
“张家灭门案。”
“哪个张家?”
“张汝耀的家啊。”
孙小琢恍然大悟,一拍手反应过来:“哦,他是因为被灭门了才找到苗爷爷的啊。我还当他是家道中落呢,我对张家一点不了解,当时只是听修尘长老说让我同他一起去保护苗爷爷的《青囊书》跟那个藏宝图,说官府的人可能会来拿走什么的。”
“那关于藏宝图你知道些什么?”
孙小琢一抬手歪头到:“那我就不知道了。”
“哦,就这?没了?”
孙小琢点点头。
陈东一摆手,轻声‘嘁’了一声:“好吧,那我住哪?”
孙小琢伸手一指:“那户。”陈东理都没再理孙小琢,心想着今晚查完武林盟就离开这鬼地方好了,这里的人脑子都有问题,还很爱装模作样。正要回房,只见在远处小路上任青禅和廉炳邺一同走在小溪流水景园里,无关陈东痛痒,也不知道这斯是谁,反正自己查完线索就溜,望这人之后在武林盟好好干活吧,想着便回房了。
任青禅时不时的看向身边的廉炳邺,心想,既然这人什么都知,那定然也知道‘任青禅’这人了,若是连他也不知道,那自己真如阿爸和乳母说的那样,儿时的恐怖记忆是幻想出来的了,自己从小就在严堡长大。任青禅的自我意识很强,其他孩童被带到严堡后,从来未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就算怀疑过,说着哄着,自己也慢慢坚信不疑的相信自己从小就是在严堡出生的了。
任青禅转念问到:“廉叔,你可知道一大户人家,之前惨遭灭门,与我同姓任?”
“从未听说。”
“那可有姓苗的人被灭门?”
廉炳邺突然顿住了脚:“知道,怎么?你说的不就是前任武林盟主苗红衣家吗?苗红衣对朝廷有异心,所以三个儿子均被抄家了,但苗红衣至今下落不明。怎么?”
任青禅兴奋到:“所以确有此事!对吧?”
廉炳邺的双拳微微紧握,试探问到:“怎么了?你和那个苗家,有渊源?”
任青禅赶紧矢口否认,慌张道:“没有,没有,听过这事,随口一问而已。”随后一想,神色略显落寞,廉炳邺知道一个别灭门的苗家,任青禅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廉炳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证明,世间可能真无任青禅这一人了,一切果真都是自己的妄想吧。
廉炳邺紧握的双拳舒缓开来,似乎是看穿了任青禅的心事一般,思考了一会又道:“嗯,那个被灭门的苗家确实没有叫任青禅这一号人物的。怎么,你是孤儿?寻亲吗?”
任青禅心里一惊,廉炳邺的观察力真是敏锐,似乎什么事都能被他猜穿一般,随后连忙作辑解释到:“我并非孤儿,廉先生想多了,只是看先生博学,随口打听一下,听说苗家有姓任的人,现在想来必是别人杜撰吧?”
廉炳邺心里犯嘀咕,那天童贯抄苗家时,自己就在童贯身边,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给童大人记账的小喽啰。自己翻看了苗家的账本,其中有一项是孩童才会玩的风车,共买来三个,如果一个是给苗宗的,那剩下两个是谁的呢?难道苗家真的还没绝后?不,苗宗是独子,这是朝中内外都知道的,童大人也未曾怀疑过,自己还找什么不痛快呢?
可是当年常在苗思峰家门口要饭的瘸子说过,苗思峰家算上仆人共十三口人,自己和童贯抄家时抓了九个人,算上严堡在宏钟寺杀的一个名为任鸳儿的丫鬟,和那个丫鬟的私生子,还有一年后在山林里离奇暴毙的苗思峰,那也是十二口人,确实还差一人,一个孩子,难道是有一个丫鬟的孩子跑了?又或者还有姓苗的余孽?
不,自己过于多虑了,之前苗思峰的侄子任苏白拜访过苗思峰家,住过三月之久,这才算上二人共是十三口人吧。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和童大人都相安无事,也就没必要再废周章去思考了。
深夜时分,乌云和雾气笼罩着月光,四周一片幽暗。
陈东假装闭眼睡着,听闻与自己同寝五人的呼噜声,应当已经是寅时了,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候,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陈东想着,翻身下床,他不敢穿鞋,便踩着锦袜走路,这样走是悄无声息的。
轻轻推开门,陈东满眼的迷茫,这柳震谷的住处到底在哪?陈东是想去查账本,只要查了账本,一切都能明了。柳震谷劫镖那天的前一日后一日都买了什么?在何处花费了银子?知道了这些,这案子就能一目了然。
真是渴望尽早结束一切,还自己一个公道,若此事结案了,便是要想回杭州过清闲日子了。
父亲非要自己来远方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自己也没反对,但还是年少轻狂了,觉得便如同三十多年前的那铁面无私包公一般神勇了。
陈东一拍自己的头,也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当然是在开封周边才能有好的发展啊,届时调到开封去,那便全然不一样了,自己这次被人栽赃陷害,一定能翻案的。不论遇到怎样的危险,自己是何处境,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只见有人提着火烛向自己寝室走来,陈东又打开门像耗子一般的窜回去了,踌躇不前,心里慌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到自己,暗暗骂道自己也太怂包了。
待火光渐远,他又从寝室走出,贴着墙摸索前行。账本只有两个地方会藏,第一是柳震谷的住处,第二就是有个独立的账房,看武林盟的这气派阵势,肯定有个独立的账房。摸着摸着便摸到了柳震谷的住处,陈东心想着都已经到此处了,那便悄咪咪的看一眼吧。
陈东用手指戳开纸窗,露出一小洞。这窗户原本上已经有一个洞了,看来柳震谷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有不少人都想进他寝室。
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不看见,陈东用手再往里戳,居然戳到了硬物,这里面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而是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被镶上了铁板。陈东用手轻推门,门居然缓缓开了,门框撞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咔’。低头一看,地上是勒门的铁锁,记得白天和孙小琢聊天时路过了这里,那时铁锁还绑在门上的,是谁打开了这间房门?虽然奇怪,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便溜了进去。
黑暗中,乌云散开,月光从门缝照进屋子,陈东留一点门缝用来当光源,等他回头时,看见了一口大棺材,陈东发出一声咂舌声,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叫出来。为什么在柳震谷的卧房里会有一口大棺材?
但是再看看天,天已经微微亮。他没有时间了,陈东心急如焚,随手打开柜子翻找,此处果然是什么都没放,账本应该是在账房了,但账房肯定是有人看守的。
陈东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此时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查一下棺材中躺着的是谁。
陈东小心翼翼,不出一丝一毫声音的掀起石制棺材板。他往里望去,只见一白发老人躺在棺材内,想必这就是柳震谷吧!陈东二次差点惊出声。但尸体已经严重腐烂,陈东赶紧屏气,放下石制棺材,但由于太过惊慌与恐惧,合下的那一瞬间,石头间碰撞,发出微弱的声音。只听门外莎莎的有人跑来,陈东一激灵翻身躲进床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人形,两双眼睛在床下盯着自己。
陈东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出声。这是遇见鬼了?鸡皮疙瘩从脚升到头,就连心脏都差点停跳。
但陈东还是把自己硬是塞进了床下。
“陈,李仕安。”任青禅尴尬的在床下和陈东问候到。
“你是今天打赢我的那小子?”陈东一把锁住任青禅的喉咙:“你说,你在这干嘛?有什么企图?”
任青禅一下子被锁喉,差点咳嗽出声,他捂住陈东的嘴说到:“嘘,守卫来了!”
陈东看见任青禅手中拿着的书籍,一把夺来,定睛一瞧果然是账单,原来这小子先去了账房偷出了账单啊。自从三个月前开始,账本上的字迹开始变得不一样,记账的人换了。柳震谷并非外出去五台山了三个月,而是死了三个月!那么劫镖的事肯定不是柳震谷下的令啊,难道是他的妻子柳氏?
陈东翻阅着,前面的账单全是正常的,但就是近三个月,武林盟的俸禄明显多起来了,油水也变多了。
而这些银子全是兰封县白家给的。
陈东咽咽嗓子,果然跟白家有关系,这下子白家总算是露出马脚了。
劫镖那日,这镖车是白家出的,让严堡的人护镖。而后又给了武林盟一笔钱,让他们去劫镖。
再往下翻,却是翻到一行字写着:交于西北监军童贯。
童贯?
事件脉络在陈东脑海中构思浮现。
柳震谷死后,柳氏和白家勾结,帮着白家寻找令牌藏宝图,童贯觉得藏宝图很可能就藏在张家某些器具物品中,便一股脑的先把张家的东西都搬出来押运给自己。可白家中途反悔,不愿意让一方阁圣人骨落到童贯手里,他们想自己拿到藏宝图。所以运镖时又让武林盟劫镖,也只有白家自导自演。不论成功或是失败,那以白光君的德行肯定会栽赃陷害武林盟,再让童贯铲除武林盟就好了。这样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圣人骨下落。但没想到武林盟的废物没能成功劫镖,打不过严堡的那些杀手。
守卫提着火把,可能也是心里犯憷,在门外站着,骂了半天,一直不进来然后便走掉了。
“今日我与他一同巡逻的,主母吩咐过我们不能进这屋的。看他人蛮老实听话,定是不会进来的。”任青禅看着陈东的眼睛说到。
陈东一把揪住任青禅的衣领,将任青禅揪到自己面前问到:“你小子到底为什么在这?”
任青禅身体下滑,灵巧地从床下钻了出来。
“轻功不错。”陈东赞叹到。
“那是自然。”任青禅一边掀开棺材一边说到。
陈东再次捂住鼻子惊呼:“你要干什么?”
“不干你的事,我要他的头。”
“你要头做什么?”
任青禅看看陈东不想在此惹出事端,以陈东的话,他如果知道自己是那日在洞穴和自己的过招的黑衣人,那么定会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抓住自己。
任青禅说到:“因为武林盟盟主的脑袋很值钱,拿到黑市去卖肯定赚大钱。”言辞虽如此,但实则任青禅是拿着柳震谷的头回去交给三十三神复命。
陈东也是信了,便说道:“只剩白骨了,谁认得是柳震谷?而且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
月光透过门缝,照出一条线印在任青禅和那口棺材上,周围安静的异常,只有蟋蟀与青蛙的叫声。任青禅停顿了片刻,他转身向陈东说到:“那把账本给我也行。”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陈东问到。
任青禅憋半天说到:“我不识字。”
陈东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也是,看着面前这位在江湖行走,晒得一身古铜色皮肤的豪放之士,似乎确实文才不高。
反正自己已经看过了,案件又有了重大线索,随手将账本扔给任青禅。
任青禅收过账本,从怀中拿出三个小瓶子说到:“这是我从膳房找到的。”
“你小子,手这么快?”陈东说到,而后拿着小瓶子左看右看,又打开闻了闻,知道是药瓶,但里面放的什么药自己并不知道,要是张汝耀还活着就好了,他每天通读那些医书,现在估计已经是个大神医了吧。
想到这里,陈东不禁叹息,张汝耀活下来几乎没有希望,自己当时寻找白音时,也找了好几圈张汝耀,但连个尸体也未发现,极有可能是坠入悬崖。
任青禅轻蔑一笑:“这就是毒药鹤顶红,又名‘赛砒霜’。”
“什么?”陈东惊到。
任青禅接着说:“你知道剩下那两罐里的马钱子,何首乌是什么药吗?”
陈东一下子愣住了,回答:“也是毒药吗?”
买这些毒药是干什么呢?难道又是另一场案件?柳震谷不是暴毙而是被毒死的?
任青禅似乎看出了陈东的心事,说到:“乱猜是没有意义的,自己去查吧。回见。”
眼见任青禅就要走了,陈东再次问到:“所以你来武林盟到底是干嘛来的?你到底是谁?”
任青禅看看手中的账本说到:“只是个贼而已。”
“贼的武功如此之高?”
“你还是莫要问了。”任青禅一摊手,一耸肩,打开房门走出去了,陈东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任青禅躲过层层守卫飞奔赶回严堡,说不识字是假的,他看见了白家和武林盟勾结,劫严堡镖车的秘密。原来在严堡之前,白光君已经先背叛了童贯。白家还真是心狠手辣啊。原本以为是大家同仇敌忾,只有严堡叛变耍小心机,没想到白光君手段更多,要赶紧把账本给桑吉阿爸,再让阿爸给童贯才行,不然一旦白光君再哄骗童贯对抗严堡,那就大事不妙了,要先在白光君下手前挑拨童贯和白家的关系才行。
但令任青禅想不到的是,童贯派给白光君用来剿灭严堡的军队已经比任青禅提前到了严堡。
晨光初露,紫色的日照洒在大地上,烧得云彩粉红如绯。陈东一早就跑到孙小琢的房门口,他整晚未曾合眼,武林盟盟主被杀,这案子可不比张家和于家帮的案子小啊。
“李仕安?你在这干嘛?”孙小琢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慵懒的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陈东立马冷库严峻的说到:“小琢姐。”孙小琢嘻嘻一乐:“怎么,你今天怎么突然那么有礼貌啊?”
陈东却一点也笑不起来,正色说道:“小琢姐,你与柳震谷交情如何?”
“柳叔叔知道我是苗爷爷收养的,所以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时不时就会来武林盟转转,怎么了?”
陈东心中默念,看来这丫头并不知情,她也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又问道:“那主母和柳震谷的关系好吗?”
“不好,他俩之前总分房睡。”
陈东又问:“柳震谷和廉炳邺呢?”
“廉炳邺我不熟,他是最近才来武林盟的。”
陈东急忙问到:“多久前?”
“三个月前。”
陈东听完一惊,似乎所有线索都对上了,又问到:“那你知道他在来武林盟前一直在干什么吗?”
“在兰封。”
整个兰封,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也不会有人查到他,那就是白家。还记得自己曾说过届时登门拜访白家,白光君却说家中有一食客常驻,是童将军的朋友,不方便外人去自己家做客。那想必那个食客就是廉炳邺了。
孙小琢看陈东思考着什么不说话就又说到:“他来了后,和柳叔叔吵了一架,接着柳叔叔就外出了,将事物全权交给自己的妻子管着了。”而后叹息到:“也不知道柳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陈东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
“诶,你去哪啊?”孙小琢看着远去的陈东问到。“你柳叔叔,已经死了。”陈东想着,这件事要快点找信差禀报父亲,不能再拖了。
“什么?”孙小琢快步跟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东,一把拉住陈东的手腕说到:“什么意思?柳叔叔已经死了?”陈东一把捂住孙小琢的嘴,确定四下无人后,将昨晚亲眼目睹棺材和任青禅将武林盟账本偷走的事都同孙小琢说了。
孙小琢抬起手指着陈东的鼻尖问到:“所以你为何会去柳叔叔的房间?”
陈东一时结巴,而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是也没钱吗?本来也想寻些东西拿去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