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失眠,除了王胥,胖子和钱开亦是盯着那轮明月看了一整晚。
待到第二日鸡鸣之时,胖子方才昏昏睡去,可惜不还待他和周公一晤,赵狗儿一巴掌过来,便将他给打醒了。
“醒醒!该干活了!”
赵狗儿将昨日买的衣服放进一个布兜,又用刀子从那两尺布上裁下两节,而后就招呼着胖子出门。
胖子整个人都还没清醒,便被他连拽带扯的拽出了门。
此时百宝阁方才开门,卫瓘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又将牌匾给挂了上去。
这匾额上的三个字是用金粉刷上去的,郑三平日里宝贝的不行,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偷儿给窃了去,每日收铺子时,都让卫瓘把这匾额拿下来放进店里,第二日开铺方才再挂上。
刚挂上去没多久,百宝阁便走进一个人来,卫瓘招呼一声:“来了,钱大哥。”
却是昨日给胖子指路的钱开。
钱开应了一声,而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愣了半响,随后开口道:“玉哥儿,给我拿份蒙汗药。”
卫瓘这瓘字过于生僻,钱开和他手下的兄弟都不识字,便只喊一半,把卫瓘叫做“玉哥儿”,倒也和卫瓘的长相颇为相符。
卫瓘听后心中一动,钱开自然知晓这百宝阁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此时开口定然是要真货了。
他思忖了会,还是拿给了他。
这钱开虽说是个偷儿,但平日中行事颇为正道,大多数偷儿偷得都是些穷苦百姓,独这钱开只偷往来客商和富贵人家,也不是没被一些苦主找过事。
但一来他下手看人极准,大多都是些过路客,真正有跟脚的绝不招惹,二来则是钱开的身手极好,寻常三五个大汉都近不了身。
可惜,这卫瓘没能从他这便宜大哥处学到些真本事,惹到了硬茬,被人直接活活打死。
按理来讲,有这等身手的人绝不会只做个偷儿,可钱开确确实实是个异类,平日里偷东西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是为人义气,有他一口吃便有兄弟一口喝的,怕是没人愿意跟他。
“听说钱大哥最近风流得很。”卫瓘将蒙汗药递给他,调笑道。
刚递了过去又想起来之前钱开在这寄卖货物卖了出去,便打算到柜上拿钱一并结了吗,待到郑三出来和他讲一声便是,反正抽成都已然扣下。
“嘿,你小子怎的知道的,是刘猴儿和你讲的?”
刘猴儿是跟着钱开厮混的兄弟,卫瓘之前和他的关系也极好。
“这小子嘴真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卫瓘还没答话,钱开便已然认定是刘猴儿讲的,事实确实也是。
有一日卫瓘出门给店里买些东西,遇到了刘猴儿,听他抱怨说钱开这些日子天天往那迎春楼里跑,一个偷儿天天往那销金窟里钻,手里还能留得下什么钱,兄弟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瘦的。
想到这些,卫瓘对这便宜大哥好心提醒道:“刘猴儿他们最近对你可是怨念颇大啊。”
言语间将已几两银子拿给钱开,但钱开却拒绝了,“你拿着吧,就算是我这个当老大的给你的汤药费。”
紧接着便站起身来,将蒙汗药拿好,随后转身要走,临走前说了一句让卫瓘意想不到的话。
“你的仇快要报了,兄弟们日后也不会抱怨了。”
他的仇?卫瓘心中一动,据他所知,当日那几个打他的人面生得很,很可能是往来的客商。
如今听着钱开的语气,却是又遇到了?
卫瓘还想说些什么,钱开却已然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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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茶摊没?”
胖子点头。
“等会儿蒙上脸,把那茶摊老板绑了。你我再扮成茶摊摊主,等那李鹤过来,在他水里下蒙汗药。”赵狗儿和胖子讲述他的计划。
昨日里赵狗儿沿着济阴县通往南华的官路走了一下午,还真让他找到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
是官道旁的一处茶摊,摊贩就在这儿住,后面有两间茅草屋。
这茶摊就摊主一人,而且地方也偏,行人不多,昨日一下午,也只见着三个,人少,他行起事来就胆大很多。
听雇主讲那李鹤乃是骑着马匹赶路,他便打算在前边路上整跟绊马绳,不怕那李鹤不停下来。
“走。”
赵狗儿将一块黑布系上,蒙住自己的脸,而后拿起匕首,从附近的林子往那两间茅草屋处慢慢靠近,胖子也有样学样,跟在赵狗儿的后面。
事情很顺利,此时太阳正晒,摊主正躲在屋子里小憩,这俩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人给绑住。
“哥,这人怎么办?”
胖子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茶摊摊主,对赵狗儿问道。
“找个地窖藏进去,省的出声坏了事。”赵狗儿没打算把这人也杀了,杀那李鹤实在是赌债逼人。
胖子听了后便打算去找地窖,寻常百姓家里大都会在自己家后面挖个地窖,备些过冬的粮食。
那在被绑时不曾反抗的摊主此时心中一慌,“啊…啊…啊啊”,他一边啊着,手还想比划着什么,可惜此时被绑住,趴在地上,手根本动不了,只能在地上像泥鳅一样拱来拱去。
赵狗儿上前一脚,将那摊主踢着打了个滚,自个儿却吓得往后一蹦。
刚才绑的时候没注意,这会才发现这摊主长的着实可怖,一张脸上有半边都是被烧伤的痕迹。
“你是个哑巴?”赵狗儿看着这位没被封上嘴,却只能啊啊啊的摊主,开口问道。
那摊主听后立马的点了点头,赵狗儿瞅着眼前这位苦命人,不禁叹了口气,涌出些同情心来。
只以为他不想被关进地窖,这也正常,寻常人家除了要过冬时会进去清理,其他时候大多都不会管,味道自不必说。
“这样,我和你说,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声。等爷们办完了事就把你放了,你看怎样。”
见哑巴闻言狂点头,于是赵狗儿将那还没找着地窖的胖子叫了回来,“把他嘴巴给堵住。”
胖子听了,从前边茶摊拿了两块擦桌子的帤来,将哑巴整个嘴都给塞满,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又用绳子把哑巴绑在床上,随后便跟着赵狗儿到前边茶水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