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不对,还不到一夜。
准确来说是半夜。
半夜之间,他许良辰全家就都失去了给天庭效忠的机会!
几百个老祖宗,除了初祖许德强之外,包括许老爹在内的所有人都要被安排去投胎了。
据说他爹本来是被初祖走后门安排去一个小千世界当皇帝的,但是他爹不去,而是选择了投胎成天人道洪荒世界的一条狗。
这叫什么?
能当天庭的狗,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什么小千世界的皇帝?乡下的泥腿子罢了。
要不说是条狗都要托生到天人道呢?
“既然老祖都没办法了,那就只有靠我自己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三千斤星源是不敢想了,现在想的只有怎么把神位保住。
不然再过几年,他可能也要去地府报道了。
从祠堂出来,许良辰抬头看天,只觉得今夜月明星稀,天高气爽,是个去勾栏耍子的好时机。
但是......
“良辰啊,良辰,你怎么能如此堕落!”
都快要被裁了,脑子里面居然还是那点女妖精的事情。
骂完自己,许良辰便带着历代祖宗留下来的遗产往南边去了。
至于南边是那边?当然是勾栏画舫!
第一日,然后是第二日。
直到第三日,许良辰才从温柔乡里出来,此刻已经是天空蒙蒙亮的时候了,灼热的太阳好似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光芒,侵蚀着天地间的一切凉意,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许良辰这类的雨妖,最讨厌的就是太阳这类的光和热,要是这世界全都是潮湿阴暗的所在那才叫让他们得意。
“爷,下次再来呀!”
虽然许良辰没有给钱,但这些章台楼阁里的女子还是对他颇为热情,只因许良辰现在还穿着天庭的神皮。
而且他是来送温暖的,既然温暖都送完了,不找她们倒给钱就差不多得了!
可一旦过了今天,他全家被裁的消息传出去,他这个妖奸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他家为天庭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假,可在其它妖族眼里可就是妥妥的害群之马呀!这还不被那些个山里的妖大王们给拉去当下酒菜呀?
不对,他是雨妖,应该被拿去酿酒才对。
不行,得尽快去找城隍老爷才行!
不过城隍老爷是个有德行的人类受香火得道,向来不待见他们这些妖物,而且作息时间也跟他这个夜巡是反着来的。
而且城隍老爷不好色,不贪财,只好一口吃的,是方圆千里出了名的老饕。
传说城隍老爷有三不吃——
其一是通了灵的他不吃,因为他善。
其次是太丑的他不吃,因为他爱美。
还有就是会幻术的生物他不吃,因为他真。
总之,这城隍老爷是真善美一个都不要。
......
“得好生置办一番礼物才行!”
许良辰这样想着,又带着家里传下来的菜谱去了城东最大的酒楼订了好大一桌席面。
要说这许良辰家传菜谱也是神奇,即便是这胜沧城里最好的厨子都不敢随意处理食材!
然后在席面做好之后,他又亲自扛着半人高的金晶木食盒,往城中心那座三面临水的城隍庙去了。
这城隍庙不大,就连围墙也才一人多高,门口挂着的光明正大牌匾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院子里竖着的碑上更是写着——草民易虐,上天难欺。
伟大,无需多言!
许良辰就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在门房的通报过后,就在几个五大三粗的金角小妖的带领下进了城隍老爷的书房。
城隍老爷一副书生打扮,正在书桌前画着美人图。
如果许良辰没有看错,这图里的美人好像还会自己动,老爷的笔尖点到了不该点的地方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音效从画里面传出来。
这幅景象该如何形容呢?就好像是一个神情严肃的老教授带着批判的眼神观看毛片。
违和倒是挺违和的。
但美色并没有吸引城隍爷的全部注意力。
“哟,这不是我们的校尉大人吗?”
城隍老爷陆知书抬头撇了眼许良辰,又继续画画了。
许良辰虽然是个从九品的夜巡,但奈何他胸口的补子是张豹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七品,说起来比这正八品的县城隍还要高两个大级别,六个小级别。
但形势比人强,许良辰只能一把扯下胸前的补子,然后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食盒给城隍老爷递了上去,并说道:“老爷,我们家可是为天庭流过血,为天庭立过功呀!就算是我那些祖宗们都给撸了,可我许良辰可是正儿八经的洪荒妖啊!怎么说也轮不到我被裁呀?”
沧澜贱类,别来沾边。
他许良辰心中只有昊天一个太阳!
城隍老爷抬头叹了口气,将手中画笔撂下,说道:“你们家消息还挺灵通,不一般呀,就连老爷我也是刚刚才收到通知,还没有把裁员的名单划出来呢。”
什么,名单还没有划出来?
这可是来对地方了!
许良辰顿时喜笑颜开。
城隍这一类职位虽然品级不高,却勾连阴阳,主政一方,是实打实的实权。
特别是对于辖区内官员的任免,即便是同级别的河伯山神,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但还没等许良辰笑多久,城隍老爷截取一缕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填在画里的花鸟鱼虫身上,接着继续说道:“但是这给天庭立过功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流血也要看是谁流的血,是什么样的血,流给谁的血。”
三个血字,陆老爷一个说的比一个重。
这凡人的血,跟神仙的血,能一样吗?
这流给昊天老爷的血,跟流给酆都大帝的血能一样吗?
这洪荒人的血,跟沧澜妖类的血,能一样吗?
这不一样的!
但就在许良辰思考这血跟血有什么不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喧嚣。
“陆老狗,你怎么敢把我给裁了?我家可是天庭的功臣,攻破沧澜的先锋,我家老祖宗现在还在星界给天庭看大门,是正儿八经的星君,小心老子我回去就给天庭烧折子去,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真是填了炮眼了!”
“陆老狗,有种的出来说话!”
“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来我们北俱芦洲,在我们妖族的地盘耀武扬威,我们当你是城隍你才是城隍,不当你是城隍你就是个屁,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头上有几根角。”
“就是就是,大哥就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人类,咱们可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
或许是消息已经传开,这城隍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杂,好像人也越来越多。
但陆知书是什么神?
他只是坐在太师椅上,然后画里的美人们就从书桌上爬了出来,个个都是衣衫褴褛、国色天香,全都一一给这位老爷奉上香茗。
满意的就抿一口,不满意的就当场泼回去!把这些画里的小姐变成一滩纸墨。
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陆老爷便对许良辰说道:“诶,你也看见了,这些狗日的妖奸个顶个的不让人省心,不裁他们裁谁呀?这天庭可不是陛下一个人的天庭,是我们无数世界无数生灵的天庭,让他们放弃神位给天地做点贡献,就这样吵吵嚷嚷,心怀怨恨!这以后谁还敢给我们洪荒出力?”
陆老爷说的很有道理。
但妖奸两个字多少有点难听!
所以许良辰大概是明白了,这次裁员上面大概也是想要洗掉他们这些沧澜遗族。
他要是还想要保留神位,今个儿就必须得说明白他以后身上要流什么样的血,要给谁流血了。
但在流血之前,他要先获得流血的资格,毕竟不是谁都能给天庭流血的。
于是,他急忙打开食盒,想要给城隍老爷一点小小的沧澜震撼,这可是他的祖传菜谱!
但城隍老爷直接按住了许良辰的手,说道:“本老爷可不要钱!老爷我,向来是两袖清风。”
说完,还抖了抖袖子!
“是是是,老爷,这里面可一分钱没有吗,全都是菜呀。”
许良辰信誓旦旦!
陆老爷将信将疑打开食盒,里面果然全都是菜,那是一点贿赂没有呀。
主菜三份——星源(整整一千斤)烩鱼片,暗金炖乳鸽,还有一份星核配蛤蜊。
还有配菜六道,全都是名贵食材!
就连食盒里面的那张垫纸,都是许良辰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传功法,一本可以修炼到太乙金仙的无缺功法。
“好好好!”
纵然是陆知书这样浸淫食道上万年的老饕,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菜。
陆老爷变出一双筷子,用官袍擦了擦,然后伸手用筷子夹起一颗星核,细细评鉴:“要不说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就是不一样!我们这样土生土长的洪荒人,得多少年修来的福分才有机会欣赏这星辰陨灭之后的寂静。”
没错,许良辰这菜里的星核便是一整颗星星陨灭后的残骸!
不过......
好好好,他许良辰终于不是妖奸了,而是世家大族出身了。
得到这样的肯定,许良辰直接撩开官袍下摆,跪下表忠诚:“清汤大老爷,我许良辰从此生是天庭的人,死是天庭的鬼!”
死了还能占地府的编,多好呀。
“嗯?”
但是听到这句话,陆知书顿时有些愠怒,放下筷子里夹的星核,也不理许良辰,直接坐回了太师椅上,挥手就说了句:“你把东西带回去吧,送客!”
“???”
许良辰都懵了,他这是说错话了?
于是在几个金甲银盔的侍从妖将要将许良辰拖出去的时候,他悟了,更是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城隍老爷,纳头就拜。
这一瞬间,好像太阳击破黑暗,又好像神经通了高压电。
许良辰明悟己道!
“良辰漂泊半生,未遇明主。公若不弃,良辰,愿拜为义父!”
说完,许良辰膝行至陆老爷太师椅旁,牵起对方的手,继续说道:“从此,我就是咱们陆家的人了,流的自然是咱们陆家的血。”
亲爹刚去投胎,他这就拜个假爹。
虽然是迫于形势,但许良辰也觉得自己好像比妖奸更下贱了。
迟早给面前这家伙身上捅三个透明窟窿!
毕竟,他这样的豪杰,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唉,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哇!”
城隍陆老爷,这才安心收下许良辰给他准备的食材,然后掏出个小本,在上面填上了许良辰的名字,又在另外一个本本上面将许良辰的名字划掉,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你这修为还是个大问题呀,名额我先给你留着。但是你得在一个月之内从筑基到地仙,这也算是对你加入我们陆家的一个小小考验之一。”
地仙吗?
是这次天庭下发的硬性标准。
而许良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之内从筑基修炼到地仙!
不过这既然是考验之一,那其它的考验是什么呢?
许良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