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一个月过去,两人似乎被黑白寨遗忘了,后半月一碗粥都未送来,好在有那枚神奇的珠子。
不过令赵全焦虑的事终究发生了,这周寻仙的状态很不好,一开始是一天疯癫一次,然后一天数次,到如今是数天清醒一次,他几度被饿的气若游丝,幸亏周寻仙神智恢复的及时,不然他早就去跟赵勇地府相见了。
赵全目光呆滞的看着铁栅门外,他现在每天能做的事情只有发呆和睡觉,因为周寻仙又疯了三天,到现在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母亲平日里只顾着忙生意,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她做的红烧肉,如果能回去,她应该会高兴地天天做给我吃吧,到时两位妹妹也是沾了我光。”
赵全神思恍惚的想着,随着日落西山,黑暗如一条条触手徐徐摸进洞穴之中。
寂静的夜里由远至近传来细碎的金属磕碰声,稍许片刻只听“咔嚓”一声,铁栅门上面的锁链应声而落,敲击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倚靠洞壁抱腿而睡的赵全悠悠转醒,抬起睡意朦胧又沾满泪水的面容循声望去,两眼眨巴半天依然是渺渺茫茫看不真切,只隐约感觉一个壮硕身影悄默声儿的立在跟前。
心尖儿一颤,赵全脑子里的迷蒙顿时褪去了大半,双手胡乱的在脸上乱抹一通,定睛再次看去。
今晚月光很是皎洁,这个壮硕身影由于背着月光,整张脸还是隐没自黑暗中,只是此人脸上那纵贯全脸的光滑透光的瘢痕沟壑,令赵全瞬间将此人认出,不禁瞳孔微缩,然而泪迹斑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明悟之色。
“醒了?”刀疤脸语气淡淡道。
“非要今晚吗?”眼前一幕他进行过无数次预演,赵全内心早就做好充分准备。
“嗯,今晚月明星朗,是杀人的好时候。”
“据说死囚赴刑场前都有一顿丰盛的断头饭,我怎么没有?”此时,赵全整个人完全舒展开来,竟用诙谐的口吻说道:“你看,我今年才十四岁,死就死吧,也算我倒霉,但我这几个月没吃上一顿饱饭,我不敢有其他要求,只想饱腹上路,哪怕是一个馒头也行。”
刀疤脸闻言沉默片刻,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块裹着油布的面饼扔进赵全怀中。
赵全直愣愣的看着怀中的面饼,后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刀疤脸,嘴唇嗫嚅着,最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
他吃的很大口却又很细碎,仿佛每一口都是山珍海味,由于面饼过于干硬,他只能不时侧过脸舔舐着冷凝在洞壁上的水珠,如此这般才没有噎住。
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小半会儿功夫便将面饼吃干抹净。体会着腹部传来的饱食感,赵全晒然一笑,然后盘腿正襟危坐,略微整理了凌乱的衣衫,抬头对正欲拔刀的刀疤脸说道:“我怕疼,也不希望血弄脏衣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直接击碎我的心脏,这样我也能死的体面一些。”
“嗯,就照你说的。”
刀疤脸细细打量着赵全,良久后摇头说道:“这一刻我很佩服你,我相信,如果不是这一遭,他日你定成人中龙凤,不过杀父毁容之仇,均受你赵家所赐,如此深仇大恨我若不报心里不通畅,如此委屈你了。”
“其实你也不坏,各有各的道理罢了,如有来世,我便不读书了,一定会练武,然后找你报仇。”赵全睁大眼睛看着刀疤脸,双目的瞳孔被月光照的亮晶晶的。
“好,我等你,赵全,上路吧。”
刀疤脸说完,单腿后撤一步,目光冷冷盯着赵全的左胸,催动内力运转至右脚。他自然清楚,这一脚之威必能将赵全的胸膛踢出一个深坑。
正当刀疤脸将要踹出这蓄势待发的一脚,只听“歘”的一声,利物撕裂空气的声音疾驰而来,刀疤脸猛然一惊,左手翻转,右手迅速拔出刀鞘中的钢刀,看也不看回转身子便是一刀,锋利的钢刀在漆黑的洞穴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
“叮”
钢刀刃口爆出一团炫目的火花,紧接着洞穴四周一阵“噗噗”作响,赵全只感觉右耳一凉,一股暖流伴着丝丝疼痛从耳廓传来,赵全急忙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中汩汩落下。
刀疤脸扫了一眼身前地面,借着月光依稀分辨出点点猩红。皱眉将手指抠进腹部的血洞中,一块指甲大小的碎石捏在两指间。
“有我在,你动不了他”
此时,洞口伫立着一个消瘦身影,高过头顶的枪刃泛着幽幽寒光。
这个声音传至赵全耳中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情绪激昂下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徐老,你没死!”
刀疤脸侧脸瞥了一眼赵全,身上淋漓不尽的鲜血似乎将他的凶性再次激发出来,冷冷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老杂碎没那么容易死,可惜大家都不信我,不然温泉岭哪有你容身之处!”
徐老缓缓步入洞穴,看刀疤脸的目光反复在他和赵全脸上横跳,淡淡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个距离你若稍动半步,我保准在你的要害戳一个透明窟窿。”
徐老的警告刀疤脸自然是信的,顿时陷入踌躇当中。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此时刀疤脸低着头,一双毒蛇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徐老,只是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已浮现出颗颗密集的汗珠。
此人武功他深有体会,那日血战他亲眼见到几个当家的在他手中相继暴毙,连寨主对他都颇为忌惮,硬是用堆人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招才将他生生逼得跳崖。
但那日此人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短短数月定然无法痊愈,只是从刚才投掷而来的尖石上传来的内劲看,恐怕自己仍不是对手。
罢了,义父将自己视如己出,今晚便报了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刀疤脸拿刀的右手抑制不住的微颤。
徐老见状,眼中精光一抹,早已紧绷的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起,一杆银枪如游龙般向刀疤脸戳了过去。
好快!
刀疤脸脑中只来及闪过这一个念头,看着眨眼而至的寒枪,并未用手中钢刀格挡,只见他壮硕的躯体极具柔韧性的一扭,随后手中钢刀斜斜的朝赵全的脖颈处扫去。
赵全完全没有预料到刀疤脸竟狠辣如斯,这招实属同归于尽,不过他也没有丝毫办法,莫说现在虚弱无比,连站起来都是费劲,就是往日里,自己也绝难躲过这等武功高手的搏命一刀。
正当他引颈待戮时,徐老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那杆银枪瞬时爆发出急促的嗡鸣声,旋即刀疤脸的身子在他眼前腾空而起,那钢刀贴着他的头皮扫过,冷冽的刀劲带着缕缕长发飘然落下。
紧接着,几乎是瞬息之间,只听“跺”的一声闷响,赵全抱着脑袋挑眼望去,原本对他予杀予夺的刀疤脸已被那银枪穿肩而过,死死地钉在了洞壁之上。
赵全大难不死下情绪微微亢奋,挣扎着爬起身来,强忍着虚弱的身子所带来的头晕目眩之感,步履蹒跚的走向徐老。
此时徐伯手指飞快的在胸口各个穴位连点,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后才逐渐恢复血色,对关切看向他的赵全说道:“我刚才强提内力,旧伤有隐隐发作的迹象,我暂且压了下去,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