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黄府,此时却喧闹异常。
黄恩看着孤身一人的燕赵,又气又笑到:“当今这世道,能见你这般人也属实不容易。”
“哦?难道不与你们同流合污反而算是另类了吗?”
黄恩气急:“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燕赵慢慢走进黄府,身边的家丁将他围了上来,燕赵无奈道:“你们又何必不自量力呢?”
众人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即使是以多对一,但没有人能确定谁会成为最先倒霉的那个人,局势在此刻僵持住了。
然而,他们还是得阻挡燕赵,这是他们的职责。
所有的家丁一拥而上,家丁们用棍,家丁也都是平日里精壮之人,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武功的。
十几条棍齐刷刷冲向燕赵,从头到脚,冲向燕赵的全身。
棍越来越近,刀呢?刀却并没有出鞘。
当所有的棍棒即将劈到燕赵的一刻,当头的长棍似乎已经触碰到燕赵的衣服,他已经能想象到棍棒下人的惨样,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这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棍棒触碰燕赵的那一刻,却似扑空了一般,收力不住失去重心的众人,撞在一团。
燕赵的身影从他们后面缓缓传来:“我不杀你们,只因你们还不该死。”
不知何时,燕赵早已进到门内。这一幕对于众人来说着实过于惊悚,他们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事,甚至有人发出疑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只是一个哎多管闲事的平凡人而已。”
黄恩与众家丁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黄恩听见老者声音,神态变的谦恭,想来老者必定在黄府地位极高。
燕赵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每一步都很谨慎,这老者声音虽然沧桑,但却浑厚沉稳,也是一位高手,他不得不提防。小心一向以来都是他的优点。
大厅正中太师椅上鹤发老者,满面风霜,左脸脸颊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而下,颇具威严。
老者正襟危坐,双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缓缓道:“你便是燕赵?”
“是。”
“也是你一招之间废了武德、王灿,惊走悲头陀,重创黄可?”
“是!”
“好功夫!”
“能得到阁下的赞赏,不知是燕某的悲哀还是幸运?”
“悲?你觉得我黄家尽是些不仁不义之徒?”
“至少,我在见到老先生之前是这样认为。”
“好!好!好!”老者目露精光:“后生可畏!”
“黄家虽以商立足,老夫确是江湖出身”他的眼里似乎在回忆往事,顿了顿:“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希望能与你一战!”
“阁下是请求还是威胁?”
“你的刀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老者缓缓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一字一句道:“和我脸上的伤疤也颇有渊源。”
老者名叫黄定,乃是黄家现任家主。
“那阁下的意思,是要了结多年前的恩怨吗?”
“非也。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是非恩怨早已不再那么重要。”
燕赵实在不解。
“老夫年轻痴于武艺,遍历江湖,与强者争锋。”黄定长叹一口气:“自以为罕有敌手,却不料一日败于神秘人刀法之下,若不是他未尽全力,只怕我早已身入黄泉。”
“所以,你恨他?”
“不,我感谢他。”黄定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让我看到真正的武道。”
燕赵笑了:“可我不是他,也未必认识他。”
“我找了三十年,终是一无所获。但你的刀法和他的很像。”黄定突然爆发出很强的杀气:“和我交手,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燕赵自知今天一战已无可避免,缓缓叹了口气,慢慢拔出了“小雪”。
刀光一出,整个大厅犹如黎明划破黑夜。
黄定起身,拿起拐杖横在胸前。燕赵早已注意到,这并不是一根寻常的拐杖,即使是寻常的木材,在黄定的手里,也变得不那么寻常。此时一人一杖,仿佛是多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饥渴至极,迫不及待想要释放自己的野性。
高手之争,往往在瞬息之间。燕赵出手了,他的刀还是那么冷,使得整个大厅似乎移位于冰天雪地一般。
大厅外是黄恩一群人,在他们的眼里,已看不清“小雪”的影子,只见本已离黄定两丈之外的刀瞬息间变突进到了黄定的眼前,他的刀和他的人一样诡异。
而在黄定的眼里,这一刀又似乎很慢。不偏不倚,顺理成章,简简单单的随手刺了过来,好像这一刀无论如何,在这个时间,这个空间,就应该这样一般。这一刀随意的让人心安理得,让人觉得就应该在这一刻刺出,就仿佛没有人会奇怪柳条在风中的摆动,没有人会奇怪花儿在风中落下,也没有人会奇怪雨水从屋檐滴落。
可是这终究是一把刀,刀是用来杀生的。
黄定似乎也沉浸在了这一种奇怪的氛围里面,可当“小雪”逼近他的胸前之时,他还是惊醒了。刀毕竟不是自然之物,生者也终究不喜欢毁灭与沉寂。死亡与寒冷,让他有一种本能,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拐杖,与刀碰撞在了一起。拐杖也很自然,任何生灵都有想活的欲望,对于生的渴望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刀与拐杖只轻轻的碰了一下,便又各自以相反的方向回去。这一碰很轻,轻的让常人看起来仿佛是嬉戏玩闹一般。
但对于燕赵来说,这一击着实让他很惊讶,他感受到强烈的压抑的气氛,像无穷无尽的黑色的恐惧向他席卷而来,苍老、衰老以及强烈的诅咒,这种感觉如同烊洞渊的恶鬼,不遗余力地想要将生者拖进地狱,不得超生。这种感觉,实在令他作呕。
在旁人的眼中,这的的确确只像是一场游戏。死亡在江湖人的眼里本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