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九界恶神 夜半磨刀 1679 字 2024-06-07

“虽说废物时常有,可最近几年遇到的也太多了。”

马车慢悠悠的行进在林间道路上,胡屠子坐在车头手持马鞭,不时对车厢内的严挺抱怨,那座边城已被远远甩在身后,他们的前方通向幽州主城。

不大的车厢内,严挺翘着二郎腿,用手将工匠凿刻在情人剑上的宝石一一拆解下来,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牢固的宝石便被轻松捏下来。

“旧人死去,新人就迫不及待想争出一番名气,他们不知道‘名气’是世间最大的祸源。”

像李瑶花这样凭空出世的青年才俊他们见过太多,也杀过太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彻底遗忘,而值得他们铭记的名字其实也没有很多。

山林间的凉风混杂着竹叶清香,胡屠子枕着双臂,嗅的身心舒爽,放下马鞭回头掀开车帘,他对仍在昏迷的陈白产生了浓厚兴趣,问严挺:“我从未见过三日不吃不喝还有那种蛮力的家伙,更何况还如此年轻,我看他不像个奴隶,北云宜州是否真有一个陈家?”

严挺道:“他的身世并不重要,接下来的经历决定他未来会成为怎样的人,被梅老头捡到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说的没错,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很顺眼的家伙,”胡屠子咧开嘴大笑,余光瞥到林间远方飞来的一只鸟儿,这只鸟黑羽白额却有一双金色的双瞳,塞外经常被兵人用作信鸟,因为它比一般信鸟飞的更快更远。

黑羽信鸟准确落在胡屠子的肩上,胡屠子使手抓住,取下鸟腿绑的信件,拆开看了一眼便回头说道:“老爷子知道李瑶花那个废物的事了,又派了个人过来。”

严挺闻言蹙眉,放下手中剑问道:“又是哪个钓名沽誉的家伙?”

胡屠子笑的嘴都合不拢,将信丢给严挺:“你自己看。”

严挺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随即会心一笑:“看来老爷子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居然会让他过来……”感觉陈白晕的时间太久了,随手拿过水壶,打开木塞将凉水直接浇在陈白的脸上。

伴随冰凉的触感,陈白猛地睁开双眼,先是呆呆看了一下周围,待看清严挺的笑脸随即怒吼一声,起身就要用头顶过去,严挺只用一根手指顶在陈白额头轻易化解攻势,另一只手拿住一袋干粮丢到陈白怀里。

“五天五日不进食,即便是铁人也承受不住,我没有耐心哄你。”

陈白大喘着粗气,张开嘴就乱咬,严挺缩回手,又闪电般速度抓住陈白的脖颈,单手使力直接将他摁在地上,陈白又像疯了一样扑腾身体,倒让严挺更加兴奋,冷笑:“你这算什么?即将被强暴的黄花闺女?你那位‘主人’临死前是否也像现在这个样子?听梅老头说她是被活活折磨死的,想必亦是如此。”

陈白气的脸色涨红,额头布满青筋,从喉咙里挤出痛彻心扉的嘶吼,他发誓一定要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活活咬死,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死!

“乖乖吃了这些饼,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一个消息,关于你那位‘主人’的,”严挺道,他虽然乐的看陈白这癫狂的模样,但并不真的想陈白死,于是徐徐善诱:“你难道不想知道陈家的内乱因何而起?你的‘主人’生前遭遇那么多痛苦,难道你不想为她复仇么?”

陈白一怔,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反抗的动作也停住,严挺见话有效果,慢慢的松开手,掏出一块干粮在陈白眼前晃了晃:“如果你不想,等你饿死,我就随便找个乱葬岗把你埋了,待明年我到梅老头那里把你的‘主人’刨出来随便丢掉,她本就不配埋在那里……”

“你若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白恶狠狠说道,一把夺过干粮饼塞进嘴里大嚼狠咽,仿佛这块饼就是严挺的命一样,严挺则浮起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原处继续扣弄剑上的宝石,轻叹:“进了幽州城,我们很快会遇到一位很讨厌的家伙,但你可能会很喜欢他,因为他与你有许多共同点,比如讨厌杀人。”

“他知道我主人的事?”

“如果你的‘主人’真的是北云宜州的陈家,那么他肯定知道一些内情,因为他是这个世上最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陈白突然停住嚼咽,鼓着脸呆呆的看着严挺,严挺不明所以也与他对视。

“就算他知道迫害我主人的凶手那又如何?没有神医主人还是醒不过来。”

“世上没有哪个神医能救活一个死人,但你可以让造成这一后果的人成为死人,”严挺笑道,手中原本华丽的长剑此时已变回原本古朴的模样,他把剑递给陈白,继续道:“你战胜了这把剑的主人,就理应拥有这把剑,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用这把剑抹断自己的喉咙,趁早解脱,或是将你‘主人’生前遭受的痛苦施加在那位凶手身上,你自己决定。”

陈白想都没想接过剑,突然反手向严挺刺去,而严挺早已料到这一举动,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夹住剑刃,脸上笑容更甚:“这就对了,你已有不能死的理由,这趟幽州的事做完,我会随你去北云做个了断,到那时你再与我挥剑也不迟。”

车厢外的胡屠子静静听着二人对话,乐的嘴角都要勾到眉眼,忍不住回头对陈白戏谑:“我看你小子是饿的狠了脑子都不灵光,严挺又不是你的仇人,干嘛非要冲他撒泼哩?”

陈白僵硬的扭过头,一口将嘴里的饼吐到胡屠子身上,胡屠子一愣,勃然大怒,抽出屁股底下的金环刀,却见陈白脸色由浅白急转成暗红,又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忍不住转怒为乐:“你小子怎么看见我就发神经?难道你也吃过……”

“住口!”

严挺立马制止胡屠子继续说下去,他大概也意识到陈白反常的理由,从北云宜州徒步走到沧南,其中艰辛与磨难不是常人能体会的,这也是他对这个少年感兴趣的原因。

胡屠子饱含深意看了严挺一眼,嗤笑一声也就没再说话,悠闲的哼起小曲,他似乎在故意浪费时间,这趟幽州行进的很缓慢,直到日落月显还没有靠近城关。

胡屠子拎着金环刀去附近的农庄讨食去了,严挺也跳下马车,拾来些干菜断木生火,陈白仍披着那件厚熊皮袄,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车厢,对着周围幽暗竹林发愣。

严挺见他一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对他调笑:“你是不是在担心胡屠子会弄人肉来?我也不喜欢吃那种东西,已经警告过他了。”

陈白轻轻摇头,来到严挺身旁坐下,火焰映的他脸色红润,额头也已渗出豆大的热汗,严挺见状再一次提醒他:“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越往前走就会越感到炙热,太多需要舍弃掉的东西继续留恋反而会深受其害。”

“我只是需要遮掩身体的东西。”

“只是这样么?”

严挺不以为然,笑道:“这里又没有女人惦记你的身子,你何必要遮掩自己,我不逼你,等进了幽州城我会找个裁缝铺给你置办件袍子。”

凉风吹动竹林发出‘簌簌’声响,残月高悬,星光在夜空显的尤为梦幻朦胧,胡屠子肩扛一头比自己体型大数倍的老黄牛回来,黄牛在他身上疯狂挣扎,胡屠子身形却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脚步都格外活泼轻盈。

他们这种人是从来没有过银子的,他们‘买’东西也不需要银子。

宰牛割肉,胡屠子随身带着一口小锅,取水炖肉洒上佐料,一锅简单的牛肉汤算是做好了,他的确是个好厨子,奇异的香味充斥鼻间,陈白没什么胃口却也不自觉咽下口水。

“胡屠子的肉汤不是谁都有资格喝的,上一位喝到的人是……,”严挺掏出三个小碗给陈白舀了一碗,偏头认真回想,他一时也记不起名字来:“总之喝下这碗汤,你便是我的同类了。”

陈白接过,没有立即喝,而是问道:“你的同类,是什么?”

严挺露出邪魅的笑容,不紧不慢给自己舀了一碗,道:“你可以理解为以杀人为乐的人,对我而言,世上没有比杀死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更令人愉悦的事了,对胡屠子而言,杀人与杀鸡没什么区别,只是不好处理尸体的事。”

陈白听罢,刚端在嘴边的碗又放了下去,头一次对严挺露出厌恶的嗤笑:“你这种人已不配称作人,而是鬼,恶鬼。”

“嗯!你说的没错!”严挺汤还没咽下去就重重点头,对这句话很是认同:“岂止是恶鬼,我们简直是畜生,禽兽不如的杂种,江湖中最臭名昭著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可你怎知道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美名广扬天下的正人君子,暗地里是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