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既然你不用听学，想必课上道理都懂，你到前面给师兄弟们讲讲，知者更智，还是不知者更智，智的本质到底为何物？答不出来，儒家圣典手抄一百倍。”
姜望只是大步迈向前方，看着一张张青涩好学的面孔。
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又可以装比了。
他咳了咳嗓子，一脸严肃。
“关于这个问题，我先提出一个概念，何为知，何为不知，人把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和概念编入书中，知识在普世来看就是人类为适应环境创造的辅助物，是人对外界信息的反映，大伙看这个苹果，”
姜望左手捏住一个苹果，“你们猜它为什么不甜？”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师弟站起身来，“那是因为土壤不够肥沃，导致苹果甜分不够。”
此话说完，台下纷纷应和，“有道理，说得对啊！”
“林师弟不愧是剑宗学子！”
姜望只是扫了台下一眼，“错！”
“你们接着猜。”
这时，林淼淼站起身，“那是因为这个苹果发育不成熟，酸苹果当然不甜了。”
一堆男弟子附和。
姜望摇摇头，“你看这苹果红透了，怎么可能是发育不成熟呢，回去配个眼镜，下一个。”
又有壮士自告奋勇，“那肯定是浇灌的水质有问题！”
“错，下一位。”
“品种不对，有些苹果吃起来就不甜，我老乡那边的就是这样。”
“错，下一位。”
“这还不简单，水土都没问题，那肯定是果农没有施肥！”一男子志得意满地站起身来。
姜望只是沉默片刻，“错！”
……
“这苹果后期被人为处理过！”
“错！”
“品尝它的人舌头有问题！”
“错，错，错错错！”
这时，下面有人开始抱怨，称这是什么奇怪的教课方式，完全偏题好吧，这知与不知和苹果有个毛的关系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眼看大伙都失去了兴致和热情，姜望知道是时候收尾了。
他右手举起苹果，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一起，那是希望，那是求知欲的尽头！
突然，画风一变，姜望猛地将苹果砸向地面，大伙咂舌之时。
神奇的一幕出现，苹果竟然——碎掉了，真实的答案是，
它并不是真正的苹果！
当然也不会是iPhone。
“姜老师，我觉得你的话充满矛盾，你一开始说这是个苹果，可实际上它却是一个瓷器装饰品，这完全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大伙一听，义愤填膺，开始声讨姜望，控诉他扰乱课堂，颠倒是非。
“安静，”姜望低喝道，他眼神炯炯，“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我说这是苹果，你们为何就一定认定这是一个苹果呢？”
“这是欺骗，违背了信用之道！”
“这位师妹，我们是修仙者，是历经千辛万苦每日起早贪黑修炼的天道打工人，这条道总是坎坷的，若有一份造化在你面前，你可会认为比你强大之人会公平分羹于你，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信道都是子虚乌有！”
“所以，学士们，你以为你懂了，就是真的懂了吗，如果我回答第一个学士的话是‘你说对了’，那你们日后又没有接触苹果的情况下，你们的认知里，它是一颗苹果，而且你还会告诉你自己，你知道了事实。
但是这是事实吗，这不是，所以这是智慧？这并不是真正的智慧。反之，我问你们猜不猜得出来，你们表示不知道，你连分析果子不甜都无头绪，哪怕你承认你的无知，那是真正的智慧吗，也不是。”
有人举手，“姜老师，请问什么是真正的智慧？”
“真正的智慧就是知者抛出了一个概念，并让这群无知者信以为真，无知者认为自己成为了知者，并把这个概念传递给下一个无知者。”
“那不是圣人会做的事么？可是老师你抛出的是错概念。”
“我如果说这个苹果有问题，你们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在你们认知范围内，这算违背常识的错概念么？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只是以一个反派的身份在做圣人会做的事情？”
林淼淼还是不太明白，小嘴吧唧道，“我觉得台上的姜师兄不是反派。”
“这还不算啊，淼淼师妹，你肯定是被你师兄给蒙蔽了。”台下众人纷纷控诉。
“知之不一定为知之，在座的各位，都不如淼淼聪明。”
姜望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懵懂的林淼淼，“淼淼师妹虽不知，却道出背后的真知，传道受业者从来没有正反派之分，关键在于立场，如果我到了魔族就业，那人族都会称我为圣人。”
听到这里，众弟子恍然大悟，就连后面的五长老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本以为姜望忤逆儒圣师祖圣言目无尊长，到时候肯定会是满嘴胡言，却不得不感慨道。
此子所言极是啊！
虽然拿师祖作为切入口不太礼貌，但是发这等独特见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真言！
老头一时间反复琢磨，感觉黯淡的世界一下子明亮开来。
“真知而使知者，无知者而以为知者，使譬无知者而传无知者也。”姜望撂下这句话后，外面的弟子敲响了下课的古钟。
众人陷入了思考，他们甚至认为圣贤书是不是白读了。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优秀！
在万众瞩目下，他潇洒地离开了课堂。
太好了，终于可以放松放松了。
怎料刚出圣学苑没多久，芈朵朵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脸急得通红。
“大师兄，你怎么还在这，师父出大事了，好像快，快……”
小师妹眼睛通红，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眼，感觉要哭出来了。
姜望瞳孔一缩，莫非师父他老人家……
不，不是那样的！
前几天他还看见师父在陪师娘跳广场舞跳得不亦乐乎！
怎么一转眼就，他不相信！
“朵朵，你别哭，快告诉师兄，师父怎么了！？”
姜望内心迫切，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消费弟子，但是对自己还是真心相待。
怎么短短一天，就发生了这般悲剧！
莫非是昨晚，想到这里，他双手不由得颤抖，早知道，早知道，他咬着牙，握紧拳头，不愿回忆。
“师父他，他……他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亲口告诉你，如果你再晚点过去，师父说他恐怕……”
芈朵朵话没说完，就看着姜师兄发疯地朝师父那边奋力狂奔，又卷起一层沙土。
师父，是弟子不孝，弟子这就来送你最后一程！
芈朵朵只是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解，刚刚师父催太快，路上眼睛进沙子了。
揉了一路，现在终于把沙子揉出来了。
嗯，好耶！
不过还是头一次见姜师兄跑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