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肿胀的,而且苏郎中离去并未留药,一夜工夫,如何消得下?
姜琼燕神经质的左顾右盼,仿佛瞬间屋子里站满了孤魂,心脏狂跳的压实步子走出门,院子里阳光灿烂。
再度趴在水池边,的确是自己的脸。水照的不够清晰,大肿已消,然还有小小的淤青和红裂。
以房檐为界,一片光亮,一面阴暗。
姜琼燕苦恼的靠紧池壁,反正屋子里没有吃的,在这晒太阳好了。
她有一个毛病,轻易不能想到鬼,一旦开始,一时半会脑子停不下来,会吓得全身冰凉,四肢僵硬。好像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度过这个时间期很是痛苦。曾经一个人居家在浴室洗澡时,脑子转到鬼上,满头泡沫冲了一下就赶紧奔了出来,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如果自己现在在那边,会做些什么?看书,画画,购物还是打游戏?
召忽捧着苏郎中送来的药膏,一时不知该如何,沉静的面容略有忧色,静走片刻,已然到了六公子院外。
更令人惊讶的,管夷吾竟然也立足其外。情形实在难言。
“管子在此作何?”召忽遥遥相问,语气疏离却充满敬意。
管夷吾侧过半头,然后转过全身,似乎并不惊讶:“召子安好。”
召忽缓步上前。门上偌大的木锁,将一个女子隔在里面。昨天他并不在场,赶到时院子已经锁上。
管夷吾平淡道:“昨夜我们商议过后,我就在想,六公子性子和三公子颇有些相像之处。”
“他们不像。”召忽看看宫墙高低,掂量一下手中的重量。
“六公子也是个火爆脾气。这宫里没给她留吃的,我想明天应该就会打开院门。”管夷吾说话自然而然带着一丝肃然的味道。
召忽骤然攥紧手中的绿叶:“没有食物?”
管夷吾眼神轻飘飘的瞄过来,不置可否,然后看了看他手中持有物。
“药膏。公子面伤未愈。”召忽举起物什解说。
“管子所持何物?”
管夷吾失神的看着手中绢帛,并不作答。
有什么意义呢。
公子纠握着卷牍,看窗外落叶飘飘,已经八月见底。
卫国商队的人对一切一无所知,审问过后只能放行。另一队只是幌子,想来小白那面更不会有何进展。
朝会一如既往。
“公子为何不在缘斋?”召忽打断公子纠的沉思。
公子纠放下书卷:“劳烦老师亲跑一趟,是学生忘了时辰。”
看着公子面色不好,召忽欲言又止,换了话题:“即将九月,将会忙碌年节,公子难道在为此操心?”
公子纠皱眉:“或许,只是季父丧事使得君父颇为伤心,近来朝会散漫。”
召忽斟酌:“君上乃性情中人,伤心是人之常情。朝会有上大夫在,也会处理好宫中事宜。公子不必过于忧心。”
公子纠点头,召忽叹口气。
“老师当初被困卫国商队,可有看出什么端倪?”公子纠恭声请问。
召忽视线下移:“公子有收获吗?”
“没有,商队对他们一无所知,除了假名字。”公子纠说假名字三字时语速极慢。
“祭不停。”召忽接口。
公子纠眼神发亮:“不错。老师察觉出什么了吗?”
召忽道:“祭氏是郑国重臣,郑国内乱,祭氏两分。天下名马额章,毛色火红,落蹄声轻。”
“祭-常-止。”公子纠一拍桌子,一字一顿,说出另一个名字。
召忽赞许的点点头。
“他身边?”
“不错,他也在。”召忽眼神清明,自然是清楚那人的身份。
日头西斜。姜琼燕甩开一身怯意,走到门前拍拍,无力的额头紧靠木门,长长一声叹息。
我饿啊饿啊。
“六公子。”隔着重重木门,声音被传递的失了真。
“谁?”姜琼燕嫌弃的问。开口都嫌浪费力气,一说话牵扯的腹内绞痛,声音毫无活力。
“公子安好?”管夷吾听到声响,上前询问。
“不好,没吃的别说话。”姜琼燕无力的滑落在底部。
管夷吾随着声音的走向蹲下身子:“我去请三公子明日前来,六公子态度软些。”
我不软吗?我每次都先礼后兵啊!姜琼燕撇嘴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嗯”了一声。
管夷吾单手抚在门上,听不到对面的动静,也猜想到对方并未离去。
“邵香之前被送回来,利剑刺死。”
姜琼燕动弹了一下。灭口还送回来,示威吗?又嗯了一声表示听到。
之前听到这般消息还心里很是沉重,如今被饿得发了昏,就不重要了。人最基本的追求,先食后衣。吃不饱说个屁。
管夷吾沉默半晌没有话说,抓紧手中丝娟:“天色昏了,六公子回去歇息吧。”
睁开半闭的眼睑,姜琼燕虎着脸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努力睡吧,睡着不饿,明天就该有吃的了。
一夜饿醒无数次,姜琼燕欲哭无泪,但是一想到今日可能会有人来,就拼力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