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不是一个州,而是一个地名。因有人赞叹此城之富裕堪比一州,从而改名徐州。
然而,富裕是属于上等人的,与楚惟他们这些星斗小民毫无关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万世不变的真理。
一夜休息过后,楚惟身上杂七杂八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五兄弟又开始出门讨生活。
时逢乱世,徐州人的生活却没有发生多少改变。街道上叫卖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小吃、糖人......各种食物仍在售卖,白天的酒楼茶馆,夜晚的青楼花船反倒是变得更加火爆,生活在此处的居民似乎感受不到战争即将来临的气息,他们继续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安稳且富足。徐州的安稳吸引了不少外地客商,外地的客商又带动了徐州经济的繁荣。
街道上人口络绎不绝,养活了不知多少像楚惟这样的人。
填饱了肚子,楚惟等人开始物色下手的对象:“苏州城越来越繁华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苏白勾搭着楚惟的肩膀:“我们这些小人物操心这些做什么,这些外来人可都是肥羊啊!最好是找个单身的,年纪大的老头子。”
楚惟:“行倒是行,就是怕你苏大少爷又大发善心。”
苏白撇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瓜,同样的错误怎么会犯两次。”
借着说话的功夫,两人开始打量起周围的行人。
苏白给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你看那个怎么样?”
楚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左前方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头带纶巾一身白色的丝绸袍子尤为惹眼。腰间挂着一个玉佩,玉佩下方还有一个圆鼓鼓的钱袋。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就差把冤大头三字刻在脑门上。
那老人长着一副慈祥的面貌,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走走停停不时打量着周围。
苏白凑到耳旁轻声说道:“老规矩,我来吸引注意,你来动手,石头负责转移,木头跟柱子负责帮我们俩解围。”
说完,两人分开行动。
眼神给出信号,其余三人调整好位置。
一切就绪,苏白抢先一步跪倒在老头前面。
“老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接上的行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徐州的乞丐多的很。或者说,正因为它的繁华,才能养活的了这么多不是生产的乞丐。
苏白他们的计划非常简单,他上前乞讨,若是对方给钱,说明这人要么有善心、要么有足够的闲钱。不论是哪个原因,接下来的行动都要作废。
若是不给,一人负责偷钱,其他人负者转移赃款。
若是行动失败,他俩分跑路,其他人接应。
越是简单的计划越是有效,他们在这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来,有过失败,却没出过大事。
苏白哭着爬向老人,脏兮兮的模样令周围人不断后退。那老人却没有动弹,反倒是聊有兴趣的打量着苏白。
行至一半,苏白抬头瞥了一眼,那老头居然毫无防备的看着他靠近。不知为何,内心一阵打鼓。
没事的,没事的。
苏白边安慰自己,边往前凑。一般来说,那些贵人们看到他靠近都会退缩,这样一来就会撞上后面的楚惟,给他出手的机会,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那老人安静的笑着,对于苏白的靠近并没有露出一点嫌弃的模样。苏白身子一抖,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那人的眼神给他一种恐怖的感觉,仿佛能将他看穿一样,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不对。
苏白缓缓抬头,想要给楚惟示警。但他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无法动弹。望着那老头嘴角的笑意,苏白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屑一顾。
呼~
微不可闻的风声响起,老人腰间绑着钱袋的绳子齐齐断开。钱袋向下落去,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人接住。
得手了!
楚惟心中一喜,这袋子份量可不小。
转身向后走去,与另一个同伙擦肩而过那一刹那,将手中的东西转移了出去。
撤!
楚惟回头,发现苏白竟然还待在那里,整个人也愣住了。
怎么还不跑?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楚惟内心开始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那老头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依然是那副慈祥的面孔。
糟糕,被人发现了。
虽然老人面带微笑,但楚惟忽然心慌起来。
可是,奇怪的是,那老头转过身后,却又仿佛没有发现什么一样,越过苏白的身子,继续闲逛起来。
待到老头离开,苏白直接跳了起来。他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浑身上下全是汗水。给楚惟使了使眼神,慌忙离开。
走,快跑!
楚惟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他现在不明白的是,那为老人好像已经发现了他们,为什么又要放他们走呢?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像他们这样的人,紧急撤离的路线那绝对会超出正常人的想象。若是对方打着假意放他们离去,背后追踪找到他们的老巢的话,那可就想多了。
乞丐走街窜巷,穿猪栏过马厩钻狗洞什么的那都不算事,正常人哪里受的了这个。这一招帮他们甩掉了多少追捕,许多时候,明知道钻过一个狗洞就能追上他们,那些人也会选择放弃。一点散碎银子而已,不值得他们丢掉面子做那些事。
这一次,两人用上了所有的招式,心中的紧迫感不停的催促着他们。
直到日暮西斜,几人才回到他们的老窝。
……
废弃的庄园内,一推柴火已经燃起。几个简陋的衣架上,胡乱搭着几件湿漉漉的衣服。
火堆庞围着五个身材纤细的少年,面色各异。
有人欢喜,有人沉默,有人心忧,只因为他们面前摆着一个极为华丽的钱袋。
出大事了,楚惟心中焦急却又不露半分,不断盘算着如何度过这一劫。毫无疑问,那老头不是凡人。
苏白死死的盯着钱袋里的金子,脸色也在急速变幻。
是的,金子。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铜钱也不是碎银子,而是一粒粒豆子一样的金子。
先不说其价值,单单是其背后所蕴含的信息就足够令人恐慌了。
这一袋金豆子约莫有上百两,正常人哪会提着将近十斤的金豆子在外面闲逛。有这个财力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当时是在大街之上,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是哪方的人下的手。
这东西他们保不住啊!
别说是他们,张老六也不行。
“怎么办,这东西我们怎么处理?”楚惟苦涩道。
“怎么办?凉拌咯,还能给人还回去不成?”苏白摊了摊手,怎么还?告诉人家我们偷错了?
不给人当场打死才怪。
这些年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挑选下手的对象,这才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要不......”
石头咬了咬牙:“我们跑吧。”
“跑?跑哪去?”楚惟脸色忽明忽暗。
天下虽大,凭着一双脚又能跑多远?
稚子报金砖于乱世相当于什么?
送财童子。
“不跑的话,难不成留下来等死?”另一人仰起头质疑。
“对呀,张老六那黑子肯定不会帮我们瞒着的,一百两黄金相当于千两白银了,这么多钱送给他他都不敢拿。”
金子不仅仅是贵重,更代表了一种身份,寻常商人可不会用这种东西。
“那就跑吧,这些钱也够我们生活了!”
“对,正好让那狗东西给我们背锅,看他这回死不死。”
“咱们跑路吧,楚哥!辛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钱嘛,现在钱也有了,还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死,我们烂命一条,老天爷要收那就让他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