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掷地有声,人群中顿时哗然。
“石坤!你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司长吗!”人群中,卫元诚震怒不已,指着石坤的鼻子骂道。
“卫大人在上!坤非故意顶撞,就事论事而已!代天子出使,如此大事,岂可儿戏?
白瑾资历尚浅,况且实力低微,此去丰州,若是遭人刁难,也要如今日这般忍气吞声不成?
如此岂非辱了天子威仪!”
自得知白瑾成为巡防司副司长,石坤怒急攻心,险些便受了内伤,的的确确是抱病在家调养。
念及他白瑾即日将出使丰州,待到归来,说不得又要加官晋爵!
若是到了那一日,先前之事难保不留下些什么手尾...自己已无退路!
思来想去,心下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前来讨阵!
众目睽睽之下,他白瑾无论是做缩头乌龟,亦或出场迎战,自己都势必叫他颜面扫地!传将出去,还有何面目替天子出使?
况且自己私下里已得到授意,此事若成,未必不可取而代之!
“有好戏看了!”
“是啊!石捕头说的有道理!这白瑾手无缚鸡之力,他为使臣,的的确确有失考量呀…”
“石大人真英雄!早该有人出手治治这纨绔子!真以为有钱了不起吗?”
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穆凝香挽起袖子便要上前,白占东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皆因冯老说过,儿子此次伤势极重!三月之内断不可擅动真气,否则神仙难救!
李纯阳飞身下马,抽出背后长刀,怒视石坤。
“杀鸡焉用牛刀?无需少爷出手,便由我来…”
“老六,退下。”
马车之中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众人皆转头看去。
只见半截折扇挑开帘布,有白衣少年郎翩翩而出,面露微笑,温润如玉。
少年抖开折扇,轻轻摇动。缓缓向前,如闲庭信步。
有眼尖之人,瞥见扇面之上写满了蝇头小字,此刻墨迹尚未干透,似是刚刚书写完毕。仔细瞧之只觉字迹如要飞出扇面一般,刺目生疼。
一众结拜兄弟皆是目瞪口呆。
今日的白大公子,明明眉眼依旧,怎么看起来,似与以往大大不同了?
赵铁锁望着白瑾这副模样,心头担忧尽去。笑着抿了口酒。
人群中突然有三五姑娘窃窃私语,竟是出现了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声音。
“石坤什么东西!”
“就是!能打了不起嘛?面目可憎!我看白瑾小哥儿来当这使臣,最是合适不过!这副皮囊和气度,才配做我大燕的使者!”
白瑾终于来到车队最前方,与石坤相对而立,笑容不改。
“石大人,来得好。
不知区区在下,如何才有资格,担此重任啊。”
石坤望向迎面而来的公子哥儿,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自己与他也算知根知底,任凭他如何虚张声势,以自己七品境大成的修为,料理他不过举手之劳。
唯一需要顾虑的,唯有他身上诸般墨门手段,自己只需注意不让其近身便可。只不知待会跪地求饶之时,他白家少爷是否还能有眼下这般气定神闲!
“白大人果真少年风流,石某佩服!只不过此行龙潭虎穴,单凭一副皮囊,恐难成事!
大燕以武立国,你我不若手底下见真章,切磋一二,点到为止,如何!”
话音未落,已然抽刀出鞘,蓄势待发!
无论白瑾待会如何推辞,自己都由不得他不应战!
李纯阳上前一步,欲要阻止。白瑾已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将其拦在身后。
“我虽有伤在身,仅能使出六品实力…
但对付你,却已足够!”
白瑾说罢神色一冷,望向石坤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具死尸,持扇之手负于身后,摊出另一只手朝对方招了招:
“寻你尚且不及,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哈!”
战事一触即发。
石坤一声吼出,掀起滚滚声浪,竟如有实质般掀翻了周遭围观之人。
倒地者耳鼻溢血,余者无不仓惶后退。
石坤不管不顾,双手高高举起,蓄力已久的一刀猛然斩出!使得乃是军中流传颇广的‘虎啸式’。
先声夺人,震敌心魄,再提刀斩之。对上境界低下之辈,尤其耳窍已开的中品武者,可谓无往不利。
白瑾与石坤相距十丈开外,却因并无真气护体,亦是被吼声震得双耳失聪。
尚未回过神,刀罡已然直奔面门而来。
白瑾险之又险的右跨一步,堪堪避过。却仍不免面部生疼,已是被刀气擦伤了左侧脸颊,鲜血滴落。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劈出一道长长的沟壑,这一刀若是斩在人身上,说不得便要被一刀两断!
石坤嘴上虽着说点到为止,实则一出手便是杀招!
“好!”
“我看那白瑾撑不过三招!”
人群中,林肃肃扔掉手中油纸袋,气的直跺脚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耍帅,浑身筋脉纸糊的一般,一碰就碎,会死人的啊…”
同时不动声色向前挪去,心中已有决断,但见情况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冲上去救人。
白瑾亦不曾想到,石坤会在人群中使出这一招,一时疏忽险些便着了道。
他看向对手,目光坚毅,开始疾冲向前。
石坤眼见一刀未能奏效,也不气馁,心中估算着距离,任由白瑾靠近。
眼看着两人之间仅剩三丈距离,石坤突然再提一口真气,抡圆了手中宝刀,横向扫出!
滚滚刀罡以石坤为中心向四周炸开,就是要以力破巧,欺他白瑾身无内力,连近身都不能!
白瑾看似已然避无可避,却是毫不慌乱。只见他脚下发力,一踏一勾,已将地面上巨大的青石板掀翻至空中。
砰!
青石碎裂,土石纷飞。
石坤眯眼看去,只见一道白衣人影身在半空,鲜血淋漓的双臂交叠在前,护住周身要害,竟是硬扛了残余刀气,穿透碎石雨而来!
啪!
此刻石坤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猝不及防之下被白瑾携下坠之力重重一扇拍中脑门。
然声势虽响,却是并未能破防,仅是堪堪打散了石坤头顶发冠。
下一瞬丹田处微痛,已是被白瑾一脚踢中腹部。
石坤此刻披头散发,噔噔噔连退数步。白瑾却根本不给其再度拉开距离的机会,迅速欺身上前。
围观之人揪心不已,白瑾看似逐渐掌握主动,却也遇上了最大的问题——
根本无法突破石坤的护体真气!
“看不出,这白瑾还有几分手段...”
“非也,非也。花拳绣腿罢了,终究是难以伤到石大人分毫,白瑾若是能赢,我跟你的姓!”
石坤此刻也已回过神来,心中怒极,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他心中却是毫不慌乱,即便不能再蓄力远程杀敌,自己毕竟境界犹在。手中宝刀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刀罡漫天,保管叫对方触之即伤!
然而预想中令其血溅当场的场景一直没有出现,眼前的白瑾身形似鬼魅,无论自己如何挥刀,却始终不能触碰其分毫!
偏偏其手中那把不起眼的折扇,每每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击中自己。
双方你来我往,斗在一起。
石坤心中已是有苦难言。
皆因被扇子所击中的力道越来越大,不是他白瑾愈战愈勇,而是自己连续施为之下,内力逐渐不继,护体真气已然出现松动。
‘若他手中非是折扇,而是利刃…’
想到此处,石坤心中惊骇莫名,苦苦支撑,白瑾却似仍有余力,开口调侃道:
“大家同僚一场,你每日练刀,我都看在眼中。有几分虚实,多少破绽,我比你更清楚。七品又能如何?
当真以为,三岁幼童,手持利刃,便能杀人了吗!”
石坤充耳不闻,混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出刀犹如街头杂耍一般杂乱无章,已是乱了心境。
白瑾用心感受着折扇处传来的反震力道逐渐减弱,再不迟疑,突然身形再快三分,竟似出现了残影。
石坤似乎瞥见一把折扇似缓实快的向自己眼睛刺来,赶忙侧头躲避。视线中却猛然出现一只拳头,越来越大,似遮天蔽日一般。
砰!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不觉间无不感叹白衣小哥身似惊鸿,每每能险之又险的避开石坤攻势。
至此方知,白家少爷轻功出神入化果然不是盖的。
那石坤却似疯了一般,突然主动用脸迎向白瑾。白瑾沉腰扭胯,一拳击出!
砰!
白瑾脚下石板炸裂。
拳肉相接,石坤整个人被打的飞了起来,在空中连转数周,嘭的一声仰面倒地。
白瑾迅速欺身上前,抬脚重重踩在其胸口之上!
噗!
石坤胸骨碎裂,一口郁血再也抑制不住,喷了出来。
“敢问石大人,白某现在可有资格,担此重任?”
“好!!!”
“以中品胜上品!简直闻所未闻!”
“我早说过白公子不一般!咦?兄台别跑啊,刚刚可是你说要随我姓的?”
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白占东夫妇老怀甚慰,一众结拜兄弟无不拍手叫绝。
独独有一蓬头垢面的醉汉,靠在一处房顶,面色似有几分不善。
“什么三岁幼童?莫不是在含沙射影?
小王八蛋,褚风吟大张旗鼓,就教你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