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司的阴森地牢内，角落里一间牢房臭气熏天，阴冷潮湿。
石坤闭目坐于地面草席之上，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任凭一众捕快当面严刑拷打其家人亲眷，搜出家中来路不明的金银钱票无数，却是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在等一个人。
脚步声传来，捕快们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出声：“卫大人。”
石坤嘴角微翘。
卫元诚抬步入内，脸色阴沉，含怒问道：
“可曾开口？”
捕快们纷纷摇头。卫元诚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
“都退下吧，我与他单独谈谈。”
待到捕快们都已退去，石坤睁眼开口：
“卫大人，真是叫小的好等啊。”
卫元诚表情玩味，“急什么，总要看看你的嘴，是否如手上功夫一般稀松！”
石坤登时脸色铁青，终究是没有反驳。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道：
“阁下既然肯来，便说明在下仍有些用处，不是吗？”
卫元诚笑得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那白瑾如此天资纵横，我亦不曾想到！以你的资质，若不借助外力，怕是终生难以望其项背。
我此来，是要给你一个选择！
是低头认罪，换得全家老小活命，亦或是再搏一次！
有我相助，虽说不能保你晋升先天，短期内达到九品修为却是无虞。
端看你是否想报那长街之上一拳之仇！”
面前的“卫元诚”不知何时起，双眼竟已变成诡异的竖曈！
石坤寒毛直竖。
天下岂有白食的午餐...
若是自己点头，是否也将沦为这等不人不鬼的妖物？
只不过…自己早已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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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屏关，查虎端坐营中，膝上横陈一柄八尺来长宽刃斩马刀，正轻轻擦拭着。
有小卒噔噔噔跑来上前禀报：
“将军，来人已至关下，请求通行。”
查虎微微点头，“按照先前约定行事。”
今日乃是丝路商队离开东漓镇的日子，按照以往惯例，将从龙屏关北出大燕，直入高奴境内。
只不过商队内部鱼龙混杂，既有六国使臣，又有各地商贩，自是不可无人看守，任其擅入军营。
是以历年来皆是由守军排成一字长蛇阵，操戈列阵于军营之前，留出可供两人并肩之通路，目送其过关而去。
今年亦不例外。
本是寻常之事，查虎却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坐立难安，思虑再三，决定出营查探一二。
尚未及起身，帐外已隐隐传来喧闹之声，查虎心头一跳，刚刚行至帐门口，已有士兵急匆匆来报：
“将军！出事了！”
查虎一张脸黑的似要滴出水来，一把推开来报之人，脚下生风，飞速奔往军营前方。
“守军听令！后撤三步！”
踏...踏...踏...
“擂鼓！”
咚！！！
鼓声响彻山野。
查虎刚刚赶到，便看见守军将士们目视前方，后跨三步，动作整齐划一。
随着鼓声响起，所有人横刀立马，长枪向前，正严阵以待。
随着守军后撤，让出了大片空地。
商队众人已经聚拢成圆，一名首领模样之人站在最前方，正对着眼前将士指手画脚，吐沫横飞。
查虎猛地提气下落，轰隆一声落在二人之间，掀起一片烟尘。惊得商队首领站立不稳，登时后退两步，被身后之人搀着，这才没有跌坐在地。
查虎凝眸看去，身后军士浑身染血，身上却并无伤痕。此刻沉腰持枪，正对着前方，目不斜视，宛若雕塑。
查虎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商队中间，隐约看见有一妇人正倒在血泊之中，看样子已是不活了。
“可是守军将领？来得正好！阿春不过是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不小心碰到眼前这位军爷，何至于要痛下杀手？
大燕向来自诩礼仪之邦，还请务必给我楚国一个解释！”
商队首领操着一口浓郁的楚国口音，在阵前叫骂。
查虎面无表情，反问道：
“我手下儿郎虽满身血污，但手中长枪之上却分明半点血迹也无！
不知是如何将那女子刺伤的？”
紧跟着双眼微眯，上前一步，复又道：
“莫说是你栽赃陷害，便是确有其事，本帅亦无需给你什么说法。”
说罢向身后一指，问道：
“你可知，我身后是何人？”
“是我大燕守土卫国的儿郎！”
“本帅脚下、身后之土地，皆为大燕国土。未经允许，容不得尔等踏足！
大燕守军，更是不容侵犯！烦请你管束好自己队伍中人，再有手脚不干净者，一并斩之！
本帅在此，便可做主。”
查虎身后的将士嘴唇微抿，双眼已是有些泛红，自始至终未曾解释半句。
他知道，将军自会替他主持公道！
查虎大袖一挥，“少在那里吹鼻子瞪眼，带上你的东西，走好，不送！”
商队首领似是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欲要推搡。
查虎虎目一瞪，欲要伸手阻拦，却隐约间似乎瞥见商队之中，有些异常。
有人跪坐在地，双手合十，似在祈祷。
有人眼含热泪望着己方，非哭非笑，表情诡异。
啪！
腥臭的血液突然淋了查虎一头一脸。
查虎如梦中惊醒，眼前首领竟已啪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
“不好！”
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商队中那些神色异样之人，一个个脸上分明是慷慨赴死的神情！
啪！啪！啪！
血雾与残肢断臂漫天飘洒，商队之中，许多人当场炸裂开来。亦有人有条不紊的打开一排排笼子，数不清的夜隼瞬间飞上高空，转眼消失不见。
如此阵仗，分明是蓄谋已久！
中计了！
查虎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大声喝道：
“儿郎们莫要惊慌！事已至此，统统予我拿下！一个也不许放出关去！
无需在意活口！
但有后果，与尔等无关，本帅一肩担之！”
说罢，他猛地跃起，一把抓住令兵，用力将其向烽火台掷了出去！
“速速去请曹公公！”
冯曦之于虚空中负手凝立，望着下方乱象，沉默不语。
唯独一张沟壑丛生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萧瑟。
乱世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