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法圆满的一瞬间，黎悟感觉到一股伟力从四肢百骸冲起。

他的关节，肌肉，窍脉都传来了舒爽无比的感觉。

浑身嘭啪作响。

却来不及呻吟了！

紧急时刻，没有时间给黎悟慢慢体会。

此刻的猪妖，虽已经是半直立的体态，但在黎悟眼中如同一副模型。

他一眼就定位到了其脉络和要害。

正常猪喉在猪头下方大约三寸。

此猪妖形体异变，喉咙在下方十寸！

他猛地蹬地腾跃。

“死！”

杀猪刀如一把快剑，准确地割入猪妖的喉咙。

猪血从其喉间飙射而出，一部分洒在黎悟交错而过的左侧身子。

新鲜的猪血！热乎的猪血！

倒地的猪妖不再能保持正常活动，只是下意识地扑腾。

黎悟捡起脚边最近的磨刀棒，适时地又补上一刺。

尖柱形的磨刀棒，从猪妖喉间前后贯穿。

等其彻底断气，黎悟终于是撑着膝盖，长呼一口气。

“对不住了大花，没弄昏你就直接放血。”

街道此刻，只剩黎悟和林中月两个活人。

这一番下来，一片狼藉。

血肉、木屑、瓦砾、布条散乱一地。

林中月蜷缩着躲在不远的街角。

她担心黎悟，本想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

可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腿，又自嘲一笑。

黎悟走过去，伸出手。

此刻的黎悟，浑身浴血，腥臭无比。

“一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林中月却没有害怕，反胃也被强压下去。

递出手，乖乖任黎悟拉起：

“嗯。真的有。”

她盯着黎悟的脸

——猪血在他眼眶，形成一片冒着热气的血印，那也算花吧？

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

他脸上的笑，一如小时候两人一起去野地里的时候。

但，又如此的陌生。

那猪妖如此可怖，正常人看到了只会逃走或者原地吓傻才对吧。

黎乌杀了猪妖这事，到现在还让她恍神。给她感觉就像，隔壁家小孩突然把城里武馆馆主秒了。

拉起林中月后，黎悟就一直沉默不语。

他其实是在观看面板。

【主】黎悟

【寿】17/110+

【境】练骨

【训练场】当前不可进入

【可训练】：

【技】【宰畜刀法】（圆满）

【进度】300102/300000（熟练度溢出，继续衍化需提升境界）

【你最擅长的事，就是宰畜生】

【圆满特性】屠夫血煞

【屠夫血煞】【血煞萦身，你对妖物几乎没有恐惧；

对原型为牲畜的妖兽，有大幅威力加成】

‘熟练度溢出，是什么意思？’黎悟皱眉。

“好了，今天我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你回去给你爹报个平安吧。”

“我家猪可能跑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

夜间的郊外，虫鸣蛙叫。

黎悟看着被紧急修好的猪圈围栏，深深一叹。

那头猪妖，果然是大花。

不幸的是，不少猪逃了；幸运的是，里面还剩二十几头，种猪也在。

黎家肉铺，养宰卖一体。算不上家大业大，至少比不得某张姓屠夫，颇有家资，振臂一呼就有数百乡民响应。

但在小城里，足矣。黎父生前更是人缘极好，衙门不刁难，帮派不收费。

如今只剩二十几头，是个不小的麻烦。

黎悟心里头一次冒出一个疑惑：妖怪是怎么来的呢？

得不到答案，深沉的夜色提醒他，又到了每天的练习时刻。

黎悟转身进入自己的棚屋。

心中一动，转眼间，他已置身于一片神奇空间。

周身方圆百丈，均是纯白的地板，再远处是一片混沌的灰色雾气。缭绕的雾气中，影影重重，全是猪头。扭动着，无声嚎叫着。

那些都是被他宰过的猪。

有点渗人，但黎悟不是第一次来，已经无动于衷。

今天那雾气中，多了一个猪妖的身影。

系统是随他穿越而来的，功能不算复杂。

【面板】，【进度】，【训练场】。

他径直走向中央，心中默想，身前就出现了一白皮黑斑猪。

他左手一探，那猪就被钳地死死的，只能在原地乱哼。

一肘敲晕，精准刺喉，放血刮毛，后腿开划……

到猪皮被完整剥下来，只用了五分钟。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准确干练。

他还记得刚开始杀猪，需要几个伙计一起抬着绑住。纵然有前身记忆，他刀也握不稳，看到猪血飙射的时候，还有些发慌。

现在连杀猪凳都不需要了。

正是因为有训练场，他可以无限地练习宰猪。

这段时间，他发现了【训练场】的几条规则：

首先，训练场CD12时辰，一天只能进入一次。但一旦进入，训练场的时间是停滞的。

其次，自己不能睡着。一旦睡着，就会被弹出。就像是防挂机机制。

最后，所有被他宰过的生物，都可以反复召唤，供他练习。

只是一个月时间，他的杀猪刀法，从入门到圆满，连升四级，进化为了宰畜刀法；熟练度从最开始的三百、到三千、三万、三十万。

三十三万三千三百刀。

还要是标准动作，才能涨熟练度。

但黎悟痴迷于这种只要做，就可以得到进步的快感。尤其是对于一个躺在病床许久，吃饭都困难的人来说。杀猪这种体力活，更能让他感到真实可贵。

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进度条的。

现在自己只要做，就会有结果。

无非是要肝。可肝亦何惧？

黎悟甚至还嫌不够肝。

为了保证白天的生意，每晚还需要腾出时间休息。

睡眠，何等无用的东西。

‘我还是过于孱弱了，每天居然还需要睡觉。’

他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身躯。

古铜色的皮肤，精壮的肌肉，宽厚的手和修长的手指。自己的身高体型比起初来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只是。今晚练什么？”

系统的提示在身前跳出：

【溢出熟练度可用于训练场功能】

当前解锁：

【全灵状态】（每一百点溢出熟练度可兑换一个时辰）

【激活时，天地灵气处于当前境界最优状态，可用于修炼和浸养体魄。】

【战斗复盘】

【真实复刻，模拟战斗。所需溢出熟练度根据所选对手而定】

当前可复刻：

【猪妖（练髓）】【召唤一次需一百溢出熟练度】

‘看来，之前普通的猪不算对手，所以可以随意复现。猪妖是有修为的，所以才需要消耗熟练度。’

斟酌片刻，决定感受一下【全灵状态】。

下一刻，黎悟突然感觉自己置身于汪洋之中。

肉眼去观，这片训练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心神放空下，他居然可以漂浮空游。

他现在没有功法，只是正常呼吸和感受，就已经令人无法自拔。自己的身躯，像是有一双轻柔有魔力的手不停抚摸。

连日以来高强度的练习，早已让黎悟身体各处疲惫酸痛，此刻却恢复大半。

被弹出前，黎悟最后一个念头是：

很好，看来不需要睡觉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

次日，正午。

忙活了一上午的黎悟，终于能坐下来歇息片刻。

但他忙的不是肉铺的生意。

这次猪妖进城，造成十六个青田百姓死亡。其中有三人是直接被吃掉的。

作为杀妖英雄，黎悟一上午都在被县衙门问话。衙役头子还向黎悟抛来了橄榄枝。说什么如果不想再开肉铺，可以考虑来他们那当差。

回来的一路，黎悟被周围人盯得浑身不自在。

那些平日里还算熟络的爷娘叔姨，看黎悟的眼神跟看妖怪也差不了太多。

有好奇，有感谢。但更多的，是畏惧。

黎氏肉铺，内院。

看着黎悟席地而坐，三个伙计围了上来。

稍壮的两个是王家兄弟，老大王石，老二王柱。瘦子是个哑巴，大家都习惯直接叫他小哑巴。

这三人是手下七八个伙计里，资历最老的。

均是举目无亲，身世可怜，一直跟着黎父做工。

王家兄弟没什么可说的，农户被苛税和荒年逼死，在这个世道已是平平无奇。万幸他们爹娘没的时候，俩人都已成年。

小哑巴是最惨的。十岁就来做活了，葬爹的钱还是黎父出的。

所以，哑巴最瘦，但他干活最卖力。

王石给黎悟递过来一张饼。

“东家，热乎的梅菜饼。”

“东家，昨天我们……”

黎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打断道：“你们不用多说，谁不怕妖怪呢。”

妖怪来袭，当然是保命要紧。这几个伙计秉性如何他还是知道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过看着黎悟毫不在意啃饼的样子，很快又放松下来。

“不过东家你可真是厉害啊！那么吓人的猪妖都能除掉。”

“是啊，这武功得比武馆的胡师傅还厉害了吧？东家，你啥时候学的？”

“没什么武功，杀猪杀的。”

……

下午，黎悟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三叔。

这位三叔，已经几年没有跟父亲联系过了。两人具体有着怎样的不愉快，黎悟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位既是酒鬼，也是赌鬼。

这些年他一直不在青田县，大概都是在周边的乡镇晃荡鬼混。

父亲每回提起这个弟弟，都是一副又痛恨又惋惜的样子，不愿多谈。

此刻他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猜疑。

黎悟看着三叔在父亲坟包前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冷笑：

‘我这三叔这么多年，怕是给村里唱白事营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