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村民们也禁不住喜极而泣。
一个多月了,他们终于从闹旱灾饥荒的北静府逃到中州府了!
就在村民们欢天喜地的时候,覃爹领着覃桃和覃春走了过来。
他先是跟村长说了一番表示感谢带路的客套话,然后就图穷匕见,向村长提出了辞别。
这是两方在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
村长这一方负责带路,他们一家则充当门神,必要时用刀威慑心怀不轨的外来人,护一下村民们。
到了潞城就一拍两散。
可是临到头了,村长却有些反悔,急忙拦住了去路:“这…覃兄弟啊,这潞城虽然到了,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可能会遇到很多意外的。”
“你看,你们一家就三个人,小的那个女娃娃还腿脚不便。万一你们在城门口被那些人多势众的无赖欺负了怎么办?我看,你们最好还是继续和咱们村搭伙,这多轻松啊。”
人多势众确实有好处,覃爹不否认,但是看看这一村子的老弱病残,内心却在崩溃。
可是跟着你们也不轻松啊!
再跟你们一起搭伙,他们家岂不是还要继续保护一整个村子的人?
这不是互惠互利,而是拖累。
更不是自私不自私的事,完全是因为他们家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干啥还要特意给自己上难度啊?
他是个没本事的普通人,在这种自身金手指不给力的情况下,能护好他和两个孩子的平安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最后,覃爹还是果断带着覃桃和覃春离开了这里。
只是临走时,覃桃一家忍痛送了半竹筒水给村长,把村长一行人给感动的眼泪汪汪。
本来是想做人留一线,结个善缘的。
谁知道村长竟然叫人拿了一块麸砖头回送给他们,倒是让覃桃一家有些意动。
所谓麸砖头,就是用麸皮制成的手掌大的板砖。太平盛世年间,一般被富户用来喂猪,不过灾荒年间,却是穷苦百姓的口粮。
只需要掰扯一块下来,和水煮开,就能填饱肚子了,其方便程度,堪称巨难吃版的麦片。
原主一家也有,只不过不多,早就被吃完了。
“那个李村长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不算坏心眼,只是想替村里人找个保护伞而已。”覃爹叹道,可他们自己都难活,实在爱莫能助啊。
覃桃把刚到手的麸砖头塞进覃春提着的小包裹里,张嘴就来:“这样也好,免得和他们待久了,把咱们家的霉运传给他们了。”
覃爹和覃春:……
他们也没有很倒霉…吧?
多说无益,覃桃三人整理好复杂的心情,快步前往潞城。
走近了,覃桃才发现,原来潞城的城门是关着的,城门外有一排排森严的侍卫守着,杜绝了难民们偷溜进城的可能。
而逃荒来的难民都是待在城外两侧。
他们破旧粗鄙的锅碗瓢盆杂乱的摆在地上,把草席往地上一抖,就是一户人家的栖身之所。
覃桃扭头,目光从这些一张张麻木凄苦的脸上划过,鼻尖还闻到了腥臊熏人的臭味,心开始往下沉。
这见鬼的大幽!难民都逃荒到中州府了,那些当官的怎么就没人管管?
还有,大幽的皇帝是干什么吃的?!
不知道赈灾吗?不知道减税吗?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真不怕他们揭竿起义!
覃桃心中憋闷,可终究无能为力。
她连自己和家人都保不住。
覃爹和覃春的心里也沉甸甸的,眼前的一切和他们想的差别太大。
覃桃三人沉默着,走了好半天,也没能在城墙两侧找到合适的空地。
没办法,他们只能往城墙外面的外面找。
最后,终于在一处偏僻阴暗的角落找到了空地。
“就这里吧,周围人少,平时也安静,白天还晒不到太阳,挺好的。”
覃爹说着,从覃春手里拿过草席抖开,平整的铺在地上,再把半块麸砖头、一掐野菜、一个陶锅和两个竹筒贴身放好。
“好啦,我们现在也是有小窝的人了!”覃桃不再emo,叉着站在草席上,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呵呵…”似是被覃桃的乐观所感染,覃春不禁哑然而笑,眼尾微微弯起,眼里像是盛满了桃花。
覃爹也有了笑模样,摸了把覃桃的小脑袋,“桃子,快来喝点水休息下,待会儿我们去城门口问问进城的条件。”
一切困难,都只是暂时的。
就算不靠那个人工智障系统,他们也能越过越好。
覃桃笑眯眯的点头,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就拉着覃爹一起去城门口打探消息。
大刀则被留给守在原地看“家”的覃春。
“快去快回。”覃春垂着眼睫打量着手里的麸砖头,十分不走心的挥挥手。
覃桃也不在意,在覃爹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了城门口。
“站住!”一个提刀侍卫竖起眉毛,语气冰冷的警告:“潞城现在戒严,只出不进。”
覃爹立马脸上挂笑,“不进去,不进去…我们来就是想问问,要怎么才能进潞城落户啊?”
那个侍卫似是嗤笑了一声,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下覃爹和覃桃,目光在覃桃受伤的腿上停了一会儿,后轻蔑道:
“进城费一个人五十文,安家落户另算,怎么,你们有吗?”
覃桃和覃爹脸色顿变。
他们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剩十二枚铜钱了,连让一个人进去的钱都凑不出来!
“呸,”侍卫撇撇嘴,随地吐了口痰在地上,然后厉声喝退道:“没有就走开,少挡道!”
覃桃心中来气,可看看侍卫腰间的精致的佩刀,再看看城墙边一水儿的侍卫,到底是形势迫人。
覃爹拉着覃桃就要走,可在此时,城墙上突然有侍卫大喊道:
“卢钧,快准备!贞阳公主就要出来了!快安排人手清场维持秩序,不要让外面的难民惊扰到贞阳公主!”
“好!”眼前的侍卫应了一声,头也没回的去安排身后的人手,完全无视了立在原地的覃桃和覃爹。
“…爹,我们走吧。”
愣了半晌,覃桃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牵着覃爹的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