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在赌。
他虽然在赌,但他却并没有下注。因为他只是通过“赌”的行为,来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若这司命教长老现在就对他出手,那么司命教长老所说过的所有话,包括“大汉已司命教的天下”,“司命教所作所为皆是以讹传讹”等话。
或是司命教长老知晓自己教中多有会被刘义查出的违背正道之事,那出手也顺理成章。
无论如何,酒都在刘义心中打下满分。
因此刘义在与司命教为难,就不违背心中意愿。
而司命教长老即便不出手,也不代表他所说的解释真话。
毕竟“没准这司命教长老也被自己所在的教派、甚至是自己所信奉的神明所蒙蔽呢!”
刘义只相信自己调查出的事实。
而当下这场赌局所代表的正反两面,只是看他是否现在就满足入局条件而已。
甚至说,现在司命教长老动手,也给他在这司命教郁洲岛总坛反击的理由,等他离开这里,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地方呢!
但是说让刘义自己主动动手?
不会。
“毕竟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若是此前自己是被蓬莱县官府所蒙蔽,那刘义索不会以命抵命,但也会做出自己所认为正确之事。
至于是什么,到时候再跟着本心走吧。
可惜,最终刘义还是没有试探出这司命教长老手下的功夫,只是试探出司命教长老的城府而已。
“哦?小道士居然是这么想的?”
“不错,小道想法虽单纯了些,却也是顺着本心而已。”
“既然如此,那本教就不留小道士你了。来人,送客。待离开我教郁洲岛总坛,小道士你的气脉封闭自解。”
“那就多谢楚长老招待了。告辞。”
和平解决。
刘义离开前用精神力凝聚了一枚小小土石,预估可存在数月之久。随后他就再次如同来时一般,被司命教众带上深色布带,坐车一个时辰后离开此地。
一片荒林之中,刘义取下布带。
感知着自己凝聚的土石,刘义心中估摸着距离此地不过几里,若是直线过去,可能用不了一刻钟。
刘义也搞不清方向,便随便朝着东边而去。
路上刘义边走边想,自己为何会认为司命教是邪恶的?无非是食肆中人的议论,然后他便加入蓬莱县衙的行动。
而蓬莱县衙也未说出这些教徒有何恶行。
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是无用。也许自己也没有错,只是顺应心意而已,至于真相如何……
他会查出来的。
朝东走了大半日,终于走到官道上来,在和路过行商大厅后,便知再往东走,就又回到此前路过未入的瀛洲县。
刘义并未直接进入县城,而是在县外农家留下大钱,偷得一身黔首服装,换上后才趁入夜交替时混入县内。
他隐身到县治所之内,开始查阅案牍资料。而县治也是县尊住所,刘义便观察起这瀛洲县的县令。
几日下来,刘义看出很多。
“首先,县令尚算合格的官员。
其次,县令确实被司命教之事头疼。而确实有司命教逼人入教的状子告到县治,但却并未被重视。
县里更重视的是,司命教会代替县治敛财。而县内的税收因此会降低,壮班也不似以往好收税,会遇到黔首‘被司命教庇护’,但两者却不会起冲突。
至于司命教行血腥之事的案子几日来都没有报上来。
其一是可能司命教狠辣,没留活口和目击者,县内疏忽,没人发现。
也有可能这确实是子虚乌有。
倒是这瀛洲县已经有司命教比较大的分坛了,,明日可以去看一看。”
一番差谈下来,刘义心中有这么一个形象:司命教确是县衙之敌,但不在是否行不义之事,而是在于财税之事。
或者说“人口”之事。
在刘义看来,这司命教倒像是此大汉乱世一诸侯,但不以刀兵攻城伐地,而是靠信仰将人口逐渐转化为教众。
或者说,改变了这些黔首“大汉之黔首”的命运,而是让他们变成“司命教信徒”这般新的人生。
“所以,那司命教长老所言‘大汉已是司命教之天下’,倒不是没有可能。这点上真相如何,并非我所在乎。
我只在乎这司命教是否视黔首百姓为草芥、资粮,行献祭邪神等违背人伦天道之举。
若有,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道爷我也‘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念头一出,刘义心思畅达,如三伏天饮冰,三九天泡汤一般舒畅,感觉修行都更进一步。
更是领悟出“土遁”、“火遁”之术。
所以接下来几天,刘义都借土遁之便,观察瀛洲县的司命教。
而这司命教所有行为在刘义的观察下无所遁形。经刘义发现,这司命教在县中只做三件事。
第一,招纳信众。倒不全是靠着威逼利诱,也会使用人文关怀、信众转介绍等等方式发展信众。
第二,宣扬教义。司命教的教义很简单,“信奉司命,多行善事,死前得大司命庇佑做长寿之人;死后得少司命庇佑,投个好胎。”
第三,征收税务。司命教众是要缴纳税务的,但是无论是缴纳的米粮或是钱财都比大汉朝廷征收的要少三成。
而司命教徒受司命教中人保护。
而之所以有如此税收便利,是因为司命教有着与众不同的税务——献血。
没错,献血,但不是强行。可以用钱财、米粮代替献血,但是几乎所有教众都不会做这样的替换。
少些血液,但是多些盈余,看上去活的反而更好一些。
刘义一个方外之人不好评判黔首的选择,也不知道这大汉到底怎么了。但是似乎司命教内还是比较和谐,处事也公平一些。
令刘义疑惑地是,每人如此多的人献血,那些献去的血液,去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