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全民倒卖

在这个充满红色气息的年代，教员的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引十万万国人对长城为之向往，许多人真将“去一次长城”，当作此生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饶是胡玉英这样的农村妇女也是一样。

以至于当大女儿说带她出去游玩，玉英婆娘下意识说：“去趟天安门和长城吧。”

即使她不说，这两处地方李云裳也不会落下。

昨天，母女二人和李兰一起去逛过天安门，今天的长城之行李建昆刚好得闲，陪同拎包。

首都逛长城的选择其实很多，比如本地人就比较推崇逛慕田峪长城，它距离京城市中心只有七十公里，游客相对较少，没那么拥堵。

但要让李建昆说，必须得是八达岭。

“行，行，我考虑考虑。”

首都作为继魔都和羊城后，第三个建设寻呼台的地区，目前BB机业务也已经上线。李建昆送给了姐姐一只，唐国耀这只是自己买的。

但它又是基于现状的经济转型的必然结果，具有一定合理性——没人敢一下放开市场经济，这是一个尝试的过程，付出一些代价必不可免，改革往往伴随着阵痛。

累是真的累，李建昆左手搀扶一个，右手搀扶一个，身材丰腴的李云裳自己顾自己，好几处台阶陡峻的地段，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李建昆不好表露出来，事实上他的脚也是软的。

小贩的对手是個典型的北方大姐，骨架大，性子急，边说着边撸袖子，一言不合准备动手的架势。

“那没问题，几十年的交情，说话也算一口唾沫一个钉。”

小贩是个干瘦中年人，一顶解放帽在头上斜戴着，却也不怂她，“你甭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汽水是我的，我就卖这价，你愿买掏钱，不愿买滚蛋！”

玉英婆娘和李兰合计了一番，是真抢不到。终究扯了些。

李建昆四人游玩到中午下山，带老妈和山河妈在城隍庙吃了顿新鲜——驴肉火烧配卤煮，遂结伴返程。

“娘的，人人都在找关系，你们说咱哥儿几个怎么就没呢？发财的门路摆在这儿，走不通，糟心！”

“这个、告不通，现在允许市场调节价存在，”李建昆指指小贩说，“他只要能证明这些汽水是计划外的产物，那么叫卖多少钱都行，你觉得合适就买，不行别买，老话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点鸿运当头的意思。

这妮子倒是想跟来，李建昆没带。

“你！”大姐气急，隔空戳着小贩的鼻头，“伱肯定有单位对吧，有种亮出来，我去工商告你们，翻出几倍价格卖，我不信你们还有理了！”

唐国耀笑了笑，也没否认，几年来他一直在各种经营关系，看出这社会就是个关系社会，但是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么一茬。

回到娘娘庙的四合院时，接近下午三点，未料到院里有客，不过不是找他们的客人，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戳在院墙一角和梁叔聊得起劲。

玉英婆娘和李兰围着箩筐打量，爱不释手。李建昆是不懂，不过连李云裳上手摸过后，也挺满意，说这布料的质量和款式都不错。

所谓双轨制，犹如在一条道路上同时施行可以靠左和靠右行驶的双重规则，必然导致撞车和混乱，就像眼前这一幕。

“全是找你联系工厂关系的？”李云裳问。

“北冰洋正常卖一毛五角，看你这么高搬上来，你卖两毛我都不说什么，你竟然敢卖五毛，可口可乐都不敢这么卖！”

“改了，这叫价格双轨制。”李建昆回道。

一听这话，李云裳打起精神，她现在口干舌燥到似乎能喝下一条河。

“嗯嗯，姐，你看这红花料子山河结婚时做几床被面怎么样？”

“不要了吧，到这里差不多了。”身后传来李云裳的哀嚎。

后世的人或许很难理解，布料在这年头妇女心中的重要性。

“我看行。”

据梁叔说，这黑脸汉子是他以前的工友，他下岗了，但人家有路子，一直留在厂子，现在厂里在计划之外有允许自销的权利，黑脸汉子可以搞到货，比如这次，五百个煤炉子。

不到八达岭，无法真正感受到长城的雄浑，以及这项伟大工事的深远意义。

“你看看吧。”李云裳指指他腰间说。

留意到两位妇人蹙起眉头，小贩殷勤说道：“是有点小贵，但二位大嫂，咱说句良心话，这么好的布你们上供销社能抢到吗？我还不要票。”

一家老小穿衣、盖被，都需要布，然而布向来是紧俏物资，过去在农村她们很难搞到布票，常常一块布节省着利用到极致，比如先做衣裳，衣裳穿破了改成短衣或裤头，再穿破了，仍然舍不得扔，当作抹布用。

“耀哥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李建昆插话说。

在八十年代私营经济的财富盛宴中，占据着重要影响因素的价格双轨制，前不久出台了，在体制内已经引发轩然大波，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还没听闻的，那是真的不关注实事。

多半酒桌上谈论的话题，都是这类，价格双轨制带来的影响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