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建昆差点没气笑,却又完全在意料之中,毕竟徐庆有有那样一个母亲。当初判的是七年,这样一算下来,连一半时间都没蹲。
“还有——”贵飞懒汉指向厨房,“你也看到刚才那个人了,我跟他到底是谁老子谁是儿子,在家里就敢对我这样,到了他的地盘,那还得了,咱不爱受那个气。”
“能不能不要折腾了!”
“……”
她穿着白色毛线衣配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黑呢子大衣,脚下是一双棕色皮靴,如瀑的黑发随意披散开,五官精致的瓜子脸上化着淡妆。
“我晓得抬会的事我有错,但我也是受害者呀,我是无心之过,你们甭想拿这件事压我,我告诉你们,死我也要守着祖上传下来的这块宅基地!”贵飞懒汉嚷嚷。
“我要干也不能是现在。”钟灵打断他,“别忘了,我是公派留学的。”她用打趣的口吻说:“总要还完债。”
李建昆瞥他一眼,道:“首先,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全家集体同意,你一人反对无效;另外,什么买卖你清楚么,你就干,你拿什么干?就算是牙膏牙刷,你有货源吗?你能跟外国人沟通吗?那边发来的摩托和汽车,你知道怎么卖才不犯事吗?”
一个耍无赖。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有好事能想到我。”他说。
“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今年的他和去年又有很大变化,改变不在外表,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两只瞳孔愈发深邃,仿佛多看一会儿会沉迷。钟灵发觉越来越看不懂他。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李建昆笑了笑,算是默认。
用毛巾牙刷这些个玩意儿,换摩托车和汽车?贵飞懒汉心想,这不是好比用大粪换黄金吗?
一辈子都没听说过有这种好买卖。
她没想过李建昆会拒绝,许多人想攀她的关系,干这事儿,她都没有答应,毕竟上纲上线地讲起来,这与她的本质工作有冲突。
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钟灵上下打量着贵飞懒汉,目露崇敬,她心想,流言蜚语对这位大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多上进多勤劳的一个人呐。
“哎!”贵飞懒汉重重叹息一声,“闺女啊,你不懂,老话讲落叶归根,人到老都往家里奔,哪有往外面跑的,不信你问你妈,要不是为了你念书,你看她愿意待在首都不,那地方去一次就够了。
老实讲,李建昆兴致缺缺,却又不好负她好意,佯装好奇问:“啥生意门路?”
这事儿说白了,还是当倒爷,档次高点,国际倒爷。且不提他现在再去干这种事,算不算走回头路,也没有什么搞头啊,他干啥不比这赚得多。
“没了。”
李建昆上下打量着他。
他如果点头,李建昆立马给他跪下去,外加磕三个响头。左右不亏。
钟灵:“……”
抬会风波后,这个家里似乎所有人都刻意避开此事不谈,今天还是她第一个提及。
“是不是还减了刑。”李建昆打断她。
“如果他变好了,你会原谅他吗?”
“前几年环境还没那么好的时候,我父亲做买卖,险些进去了,我也用过这招。”
“这样啊。”钟灵脸上的笑容黯淡下去。
然而,这时,他的好大儿却说:“啧,这种买卖啊,囤货、发车;接货、销货……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我手上有件重要的事,忙活好几年了,不能撂下。”
“爸,跟我们一起住首都不好吗,干嘛一定要一个人待在家?”李云梦噘着嘴问。
“这不是春节期间县里到处在闹乱子嘛,我家那边也是。”姑娘苦笑说,然后又问,“报纸上提到的清溪甸李姓人家,替父还债的那个,是你对吧。”
她岔开话题,续接上两人去年谈过的话题:“我去羊城看过徐庆有。”
钟灵白他一眼:“我又不问你借钱。”
不知为何,有了婆家后,她比以往更惦念家里,希望尤其是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娘家一切都好,如若不然,她会感觉愧疚。
“话不能这么说,我有两家厂。”
忘记是在哪本书上,李建昆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有追求的人,他的人生就是不断变好的过程。
“还?”贵飞懒汉脸色涨红,斥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
钟灵耸耸肩:“看,你打心眼里根本不信他会变好。”
李建昆哦了一声,不准备打听什么,随她说,洗耳恭听。
“你不是让我去首都吗?你让我干这个买卖,我就去。”贵飞懒汉总归晓得,首都靠近东北。
他觉得这句话用在钟灵身上,格外适用。记得刚重生回来那会儿,他还认为钟灵有些自私自利,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出明显的缺点了。
“叔,您要干,我帮您,国外那边我来搞定。”
犹记得她上回来老李家时,还是他们考上大学的那年,当时无论是玉英婆娘还是贵飞懒汉,都眼馋得紧,做梦都希望有个这样的儿媳妇。
“总之,客户要多少有多少,需求量要多大有多大,多到我们的经贸单位完全无法满足。
“到时候你看嘛。”李建昆不发表观点。“他没多少刑期了吧。”
“你可以自己干呀。”李建昆说,“如果本钱不够,我……”
不待钟灵开口,侧方传来声音:“姑娘,别信他的,我们家永远都有人。”
一问三不知,贵飞懒汉一张脸憋成猪肝色,最后才撂出一句话:“这不是有你么,老话讲养儿防老,不然要你有什么用?我是不会,但我可以学,干两次我准会。”
钟灵:“呃……”
“就算是这样,也是应该的,不把你管得严严的行吗?咱们全家人这次差一点没命了呀,你能稍微反省一下嘛!”
“我坚决不同意!”李建昆拍腿而起。
“这话说的,凭咱俩的关系,只要你开口,只要我有。”
他是没兴趣,但某个不知何时又摸回来的家伙,戳在内院一角,两眼放光。
贵飞懒汉唇角抽搐:“伱个混账你!”
要知道,这家伙待在清溪甸,就差点自灭满门,你能想象让他在东三省横跳,保不齐还会跳出国,可能会搞出多大麻烦吗?
念头至此,李建昆不禁打了个冷战。
ps:明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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