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进入玄幽门,还是娘亲带着去的。
那掌门笑脸欢迎,甚至面对娘亲还有几分卑微。
娘亲告诉她,安心在这里修行,就当家一样便可。
她在玄幽门按部就班的修炼一段时间才发现,玄幽门的弟子都植入蛊虫,而她却没有。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娘亲的面子。
因为……娘亲是玄幽门老祖的后代,虽然娘亲不在玄幽门多年,但威严尚在。
同时,在她眼中,玄幽门秩序井然,上下和睦。
每一个人对她都非常好。
好得不得了。
她也知道,这是柳拓海的面子。
可对小沫而言,玄幽门却是一座日夜凌虐她的巨兽,身处其中,终日担惊受怕,命不由己。
‘怎会如此呢?玄幽门怎么会是这样的地方?’
柳心阳的眸中闪过刹那的茫然,忽然,她想通了很多事。
这个世上,有许多人,他们位高权重如同帝王,却愚蠢顽固得令人吃惊。
而当她了解这些人的过往时,又发现,他们曾经也拥有雄才大略、绝顶智慧,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呢?仅仅是耽于逸乐声色犬马吗?
过去,柳心阳一心修行,不耽溺外物,自以为活得清醒,可今日她才明白,她也始终活在权势为她编织的茧房里。
作为柳氏家族唯一的女娃,她的身份是天然的权力,她一生下来,与周围人的交谈、沟通就全被异化了。
她时刻感受着他人的仰慕,尊敬,吹捧,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真正的所思所想,也无法怪罪他们什么。
久而久之,她也将丧失与人共情,体恤他人的能力,变得愚蠢顽固。
她从小在玄幽门中长大,可她对玄幽门的了解,未必就比小沫更多。
想到这里,柳心阳也感到一阵心痛。
她自认为的从未行恶,会不会只是一种固执己见,就像这老人滥杀无辜,却自称是替天行道一样。
心如刀剜之余,柳心阳也感到一阵轻松。
内心的阻滞感淡去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宛若拂去镜面灰尘。
她,剑心明亮,俏目生辉。
老人还要杀人时,柳心阳以云烟步飘近他的身旁,以剑指劈向他的脖颈。
老人第一次终止杀人的动作,露出严肃之色。
他伸出一截手指,点向柳心阳的剑指。
这是大招寺的武功,一指禅。
他的功法修为很深,一指禅也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指似快似慢,蕴含着清静无尘的禅心,又外放着为佛护法的决绝之意。
两指相触,悄无声息。
道场高高的院墙却在一瞬间爬满了裂纹。
柳心阳踉跄后退,唇间溅出一蓬鲜血。
她虽有所明悟,可这丝明悟根本填不平他们之间的差距,面对这修为深厚如海的魔头,她依旧毫无胜算。
不过,这一剑也非全无所获。
老人虽以一指禅将其破去。
可他蒙着臃肿头颅的白布却被这破碎的锋芒撕裂,化作数十根随风飞散的布条。
随着布条被剑气挑去,老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包裹在白布里的,竟是又一颗头颅。
一颗同样奇丑无比,却稍稍年轻一些的头颅。
而这个头……不是别人,正是鸿远禅师!
这男人竟有两颗头!
bie5。bie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