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绳引魂(1 / 1)

这一问,不光是野菊呆住了,就连在场的众人也都纷纷看向那位惊魂未定的姑娘,面露异色。

“大,大人,这又是什么说法?奴婢,奴婢怎么敢杀人的啊?”

陈默摇摇头,将手环抱在胸前,解释道:“本官并没有说你杀人了,本官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在发现了尸体之后再次进入现场。”

“我……我没有……”

“野菊姑娘,在本官面前隐瞒事实,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野菊没有回话,抿起了嘴唇,拇指紧紧地扣着掌心。

陈默看着面前的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始言语还原案发时的现场:

“死者脚下的太师椅,是他用来自缢的工具,在将自己的头放进绳套之后,他用脚踢了下靠背,将那把椅子踹倒,从而悬空吊死。”

“这一点,从椅背正中和椅面上的脚印可以看出。”

他一边说着,引导众人的目光走到那太师椅旁。

本就在房间内站着的赵明华也仔细地听着,突然,他眼睛一亮,好像在陈默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那把太师椅仰面躺在房间正中,椅背微微朝着窗边的方向侧偏了一些。

陈默指着这一点,为众人解释道:“诸位,可以看到,这一枚踹倒太师椅的脚印,是位于椅背正中的。”

“对于太师椅这类较为厚重的四方形坐具,如果朝着正中踹一脚,它倒下的方向就应该是直直地仰躺,而不是朝着床边侧摆过去。”

说完,他看向了野菊,补充道:“除非,在案发后有人接近了死者,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为求方便将它移动了,而后却忘记复原。”

“根据刚刚其他人的叙述,在鼠爷到场之后一直到本官来之前,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房间。”

“所以,这个有机会接近死者的人,只能是你——野菊姑娘。”

待到陈默说完,在场的众人无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称赞其火眼金睛。

而侧旁的赵明华也是不禁点头,看向陈默的眼神里有着一丝认可。

月季依旧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房间门口,嘴角挂着微笑,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作为被点破的主角,野菊此时的脸色可谓是不太好看,本就抹了口脂的红唇被咬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不久,她弯下腰,眼中含着泪花,从怀里掏出一枚闪亮的金簪,声音有些哽咽:

“陈大人,是奴婢财迷心窍了,奴婢看见这少爷手里攥着的簪子……求您,求您放过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单薄的身子越说越抖,似乎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惩罚。

可预想中的责怪并没有到来,毕竟老鸨此时状态也不是多么好,还在角落念经发呆。

陈默还没有说话,月季竟是主动上去,自觉将那枚金簪接过,送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

听见他下意识的道谢,月季并没有回话,只是美目含笑地粘了他一眼,便又退到门口等待着了。

陈默接过簪子,细细翻转检查起来。

一旁站着的赵明华偷偷地绕到他的身后,探出头,也细细端详起来。

簪子的样式十分精致复杂,通体金灿灿,尾部镶嵌的翠绿宝石都显示出了其价格不菲。

簪子的头部十分尖锐,陈默伸手触碰了一下,竟然坚硬得扎手。

“野菊姑娘,这簪子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就在那少爷的手里攥着的。”

陈默摸了摸下巴,将这金簪随手递给一旁的赵明华,继续问道:“只是攥在手中,你没找到别的什么东西?”

野菊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没有再隐瞒,又拿出半根红绳,红绳的尾部有缠绕弯折的痕迹,应该是用来打了个结。

“奥,这莫非是那尸体左手腕红绳的另一半吗?那吊死的男人就是拿这个绑着簪子并握在手里的?”

赵明华此时忽然出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这花花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了?

再次由月季将物品传来,陈默蹲下,接近尸体,手持红绳比对一番过后,确定了这正是那死者身上那条的另一半。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确实是这样,能解释的通。”

陈默在心中暗暗思索,轻轻自语道。

“这金簪应该是男人心爱的已故女人的物品,他想要追随着那人一同离开。”

正当他犹豫之时,赵明华忽然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番话吸引了陈默的注意,他抬头问道:“哦?何以见得?这红绳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赵明华被这么一问,有些愣住,而后好像想通了什么事似的,回答说:

“陈大人不是中原人士吧,这是东陆中原的一个陈烂习俗,下官不屑这些玩意儿,只是大概知道。那鼠老板对这个更清楚些,让他给您解释解释。”

被突然点名的鼠爷有些尴尬,他背手擦了下头上的虚汗,讪讪笑道:“是,这个小的比较熟,让小的给大人解释。”

“这古人言,‘幽府无光,赤色显目,好走黄泉路’。就是说,在黑暗的地界里,也就是那地下,这红色是最显眼的,要是走黄泉路有这么一个红线线领着,能不怕走丢了。”

“您也知道,这地下是四通八达,辽阔无边啊,如果要是想找什么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时候,上小的这里买一根红线,把思念之人的随身物品系在一头,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那下去就不怕迷路找不着人了!”

鼠爷不愧是个商人,讲着讲着便大胆起来,语气也是绘声绘色的。只是一双鼠目滴溜溜地转,看着就不怎么靠谱。

“这样啊……那这红绳子是在你那里买的吗?你见过这人没有?”

蹲着的陈默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这一问可给鼠爷吓得不轻,他原本能说会道的三寸不烂之舌都显得有些打结,咳咳巴巴地回复:

“额,这个……大人啊,您也知道,小的这个生意还是蛮红火的。一天那么多客人,就算他来过,小的也记不住啊!”

赵明华瞥了一眼鼠爷,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赵家的治理下,这春风城天天死人,是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哪敢啊?赵少爷,我可是最支持你们赵家的管理了,赵城主和您都是栋梁大才,春风城就仰仗你们赵家了啊!只是这附近的小县城,还有没事来问几句的人确实是多……我确实是记不太清。”

鼠爷连连拱手,生怕这赵少爷误会了自己。

赵明华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交谈之际,陈默接着回头问野菊:“是你把这绳子弄断的吗?”

“是,奴婢一开始是打算将红绳扯开,可是绳子绑的有点紧,于是便拿那绑着的簪子把它戳断了……”

这样一来,手腕上的勒痕也就能解释了。

红绳是死者自己绑上去的大概没有问题,手腕上那一端有些湿润,应该是他用牙咬着一段来打结造成的。

野菊在看见尸体的第一时间并没有通知别人,而是进入房间,先去拉扯那枚金簪,从而造成了手腕上的勒痕。

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为方便挪动了太师椅,后来忘记复原。

在她发现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死者手上,从而导致并不能解开缠绕金簪的这一段之后,便拿红绳另一头绑着的簪子戳断了红绳,将另一段绳子和金簪揣入怀中。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她站在门口大声呼救,引来了其他的人……

好像十分合理,能解释的通,可是如果就只是这样,那这个案子也就没有什么后续的线索了。

陈默看着双手捏着的红绳,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远没有这么简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