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白修竹,妳没听错。」
「你在哪里?」公冶旬东张西望找白修竹。
「嘻嘻,那么想找我,改变主意啦,小美人儿?我们成亲以后,妳就可以天天看到我啦!」那声音说。
公冶旬虽恼,仍保持不予理会。
白修竹道:「不用找我,这是我的灵识,只有妳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我该怎么做?」公冶旬问。
「美人儿,妳什么都不用做。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让我好好欣赏妳,嘻嘻。」
「专心看着其中一面镜子,不要动,放轻松。」公冶旬试着照做,双眼专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对,就是这样。等一下换我来对付他。」白修竹对公冶旬轻声说。
白修竹减缓了公冶旬的紧绷,稳定她的情绪。
突然,公冶旬望向的那面镜子充满雾气,接着一面又一面,四面镜子全是雾气,再也不能映照公冶旬和的公冶岩样子。
「怎么会这样?妳施了什么妖法?」那声音激动地说。
话语刚毕,上方的乌云和四面镜子都碎裂一地。
「呃啊!」
原来不是雾气,是寒气。
白修竹的灵识催动水行术,再结合公冶旬剑穗上的兰冰晶做出来的寒气,冻坏了乌云和镜子内部结构,在外热内冷的状况下,温差过大,乌云和镜子便碎裂四散,瞬间消失。
云开天清,又是跟刚才一样的相宇城夜晚。
「请恕属下无能,竟让那妖人竟趁隙跑了。」公冶岩方才已把毒血逼出,精神恢复不少,用短剑撑起自己向公冶旬行礼。
「没关系,我知道你尽力了。」
地上剩下一片碎裂的镜面,公冶旬迅速向前拿剑指着镜面僵持不下。见镜面不像刚才起身变化,便鼓起勇气持起观看。
镜中映出白修竹着新郎服与着缎绣红头盖的女子正在成亲拜堂,场面盛大光彩华丽,宾客如流水喧哗众多,女子红唇微笑,看不清是谁。
公冶旬捡起镜面说:「好奇怪啊,镜中看得见你,又好像…不是你。」公冶旬有点吃味。宁愿相信不是白修竹。
「我走了。」白修竹似乎不在意镜中呈现的样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公冶旬问。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那碗豆花?」白修竹微微笑便消失了。
「吃你一碗豆花就能跟你的灵识相连?呵呵」公冶旬当作他在开玩笑。
公冶旬只听见他的声音,没看见白修竹的笑颜,也不知道他消失了。
「白修竹?」
「小姐,他走了。」
公冶旬看公冶岩无力的样子,道:「我唤岗护卫过来帮忙。」
「我的身份不能曝光。请让我带您回去。」语毕,公冶岩用灰白纤长的手指从怀中拿出一只雕刻精巧的木鸟,喃喃施咒后,木鸟竟比相宇城外的野马还大,转头、振翅,如活生生的鸟一般,俏皮地走到公冶旬前侧身蹲下,示意让她骑上。
公冶旬又惊又喜。
「”她”叫『大鸟』」公冶岩柔和地摸摸木鸟的颈肩说着。
「大鸟,这是本家小姐公冶旬。」公冶岩试着让双方认识彼此。
「居!」大鸟点头回应了一声。
「大鸟,你好。」公冶旬没想到大鸟既温柔又有灵性,还听得懂人语。
公冶岩伸出手,邀请公冶旬骑上鸟背。
「小姐,我们走吧」
「她好可爱啊!还好香呢!」
「居!」大鸟好似听得懂夸奖,开心地回应着。
「是大鸟身上的檀香。」公冶岩轻轻骑上鸟背微笑说着,
「请小姐把眼睛闭上,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公冶旬轻闭双眼,扶着鸟鞍,感受到自己凌空腾起,晚风送着檀香吹过她脸庞,心情纾缓许多。却突然想到刚刚救她的白修竹,便道:「那白家的六公子…虽然他用灵识救了我们,但他晕倒了,我得帮帮他。」
「属下只有带小姐回去的任务,请恕属下难从命。」
公冶旬不明白为何白修竹突然消失,自己又莫名看见他拜堂的样子,担心他出事,心一急,便道:「你若不帮我,我现在就放手摔下去。」
「小姐,失礼了。」公冶岩侧着脸说完,伸出左手往后隔个袖子抓着公冶旬的左手腕,双脚跟夹着大鸟几下,大鸟飞得更快了。
「你放手!他救了我,我不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
「无情无义又怎样,妳的命更重要。」公冶岩脸色铁青低语着,公冶旬没有听见。
公冶旬的手腕细小,公冶岩的手紧拉着她的手腕同时扣住上臂前端,她使劲挣脱也甩不掉公冶岩的手。
她看着公冶岩手背上的青筋、淡粉的关节和灰白色的长手指都摊上好几层干涸的血,黑色戎装在月色照耀下透出几处不规则的流光。公冶旬小时候在她爸爸身上见过,那是伤口流血渗湿衣裳表面反射的光亮。
她才知道,公冶岩不只是因为麻药影响动作,身上好几处受了严重的伤。
「他竟如此舍命为我。而我还在耍脾气。」公冶旬静静坐着。
「回家,还是救白修竹?」
摇摆不定的矛盾心思无处安放,再加上今天对付赤龙又打了一架,公冶旬太累了,打起盹来。没有余力使劲挣脱。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看着公冶岩半俯在大鸟身上的肩膀,突然想起她的哥哥公冶旭。
突然回想小时候跟哥哥玩骑马打仗。
突然,好想家。
「咳、咳。」寒风刺骨,公冶岩低沉的咳嗽声把公冶旬唤醒。
「这里风凉,属下飞低一点。请小姐坐好。」公冶岩说。
公冶岩知道她没有再使力甩手,也不再紧拉,只是轻扣着她的手腕,似乎仍不放心。
她低头看着公冶岩的手,发现他左手大拇指上有齿痕,心想或许是巧合,问:「你手上的齿痕怎么来的?」
「属下不记得了。」
公冶旬道:「我娘出殡结束那天,我哭得好伤心,边走边哭,走到哪里我也记不清,只记得我不小心滑进湖边的泥沼,越陷越深,我只会用力哭。后来有个人把我拉上来,我以为他要把我抱走,我用力咬了他的大拇指。哭着哭着,没想到一下子就到家了。」
「你的手上也有齿痕,该不会就是你吧?」公冶旬笑问。
公冶旬曾以为是哥哥公冶旭救了自己,然而她发现自己哥哥手上没有任何伤痕。
公冶岩不语。只因他今夜已说了太多,他前半生的话量也不过如此。
「小姐,到了。」
大鸟轻轻地蹲下,待公冶旬下去后,轻轻点个头,「居!」又缩回原来的大小,轻盈地飞到公冶岩的右食指上,随着他隐没入梁柱,消失了。
公冶府的长廊和花园还是那样空荡荡。
「汪!汪!」一只土黄色短毛中型犬向公冶旬奔来,兴奋地直摇尾巴。
「大黄!」
没有其他人出来迎接她,公冶旬心想,也许大家都睡了。
「汪!汪!」扑到怀里的大黄,叫声变了,彷佛闻到不同于主人的味道有点紧张。
公冶旬盈盈的笑眼眨呀眨,拿出怀里的碎镜片,突然心生一计。